谢澜一腔子甜言蜜语要灌给她听,她怕自己意志不坚定,还是趁早告辞。
走到了散花亭,各奔东西。
从西偏门进了凤梧殿。
进了内殿,床帐垂落。
宣翎儿甫一迈入,林森跳了出来,好似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宣翎儿随口一问,“怎么着?还有人欺负你了?”
只见林森和莫心的脸,瞬间僵白,刷了白墙漆似的。
林森紧张到结巴。“没,没有。”
夏凉摇了下莫心的手腕,“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
“没……没有。”
今日没心情刨根问底,坐在玫瑰圈椅里。
莫心回禀道:“早上容妃娘娘来瞧您了,给您送了去疤霜,还有贡菊。”
宣翎儿哦了声,自感得意,“我就防备她会来,幸亏一早让小林子易容成我的样子,要不然真没法收场。”
林森木然地点头。
宣翎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去疤霜?”
莫心颔首,“娘娘心疼您受了伤,怕将来肌肤留疤不好看,特意来给您上药的。”
忽觉腚上一痒,眼神扫到林森脸上。“上药?她往哪儿上?”
“那个……这个……”林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指了指下处。“这儿。”
宣翎儿没地儿看,悚然问道:“你?容妃看到了?揭穿你了?”
林森连连摆手,“没有!容妃没看到!是莫心替我上的药!”
“什么?”
夏凉突然拔高声音,原本站干岸,谁知突然听到与莫心有关,一霎时悔恨懊恼,汇入口中,酸涩难堪。
“莫心,你看他大腚了?”
莫心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事发突然,我以为小林子是公主。奴婢给公主上药是本分,所以……所以就脱了小林子的亵裤,谁知……谁知他是假的,根本不是公主,是……”
夏凉捂着小心脏,“你还看到什么了?”
莫心越说越尴尬,声音丝丝缕缕,断断续续,“还有……还有那个。”
“那个?哪个?”夏凉瞪大了铜铃似的眼,“前面那个?”
莫心冷汗直冒,“嗯。”
夏凉带着哭腔,“你看到啦?你看到小林子的宝贝了?”
宣翎儿数落道:“别胡说,小林子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哪来的宝贝?”
“没有宝贝了,也不能看呀。”
越想越难过,憋不住情绪想哭,夺门而出,找地方哭去了。
莫心对林森汗颜,冷不防遇上夏凉情绪崩溃,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凉怎么了?”
宣翎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莫心似懂非懂颔首。
“公主,您用过膳么,奴婢给您炖了冰糖燕窝。”
她摇头,“不吃。没胃口。”
“要不然给您炖个红豆沙?”
五脏六腑叽里咕噜唱起了空城计,宣翎儿使劲往里摁。“我不饿!”
莫心一脸不信。
“就算饿死我也不吃?”
莫心和林森纳闷。
“为什么?”
宣翎儿夺门而出,去找夏凉。
走到后院墙角,看到夏凉在树荫下面壁,肩膀筛糠似的抖。
“好歹是个爷们,你哭什么?”
“我难受。”
安慰似的拍了拍夏凉的肩膀,“难受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小林子看了莫心的宝贝,是莫心看了人家的宝贝,莫心这是占了大便宜了。”
夏凉说不要,抽噎,“莫心都没看过我的宝贝呢,第一眼看到的是小林子,我心里就是很难受。”
“这……”她还真不知道夏凉较真又认死理。“小林子也不算男人呀。你俩不能比。”
夏凉满脸泪汪汪的,“他过去是个男人。”
宣翎儿叹气,“这叫什么事儿,你吃什么干醋,就算小林子是个齐齐整整的男人。莫心脱光了扔他床上,他也能原封不动还给你。”
“啊?我不信,我的莫心这么美,哪个男人不觊觎她?”
“什么你的,他的,你俩的事儿,有眉目了?莫心知道你是男人?”
夏凉两手一摊,“不敢说,怕她以后再不理我了。”
宣翎儿悲从中来,夏凉感情不顺,她顺其自然就联想到自个儿身上了。“真难。爱一个人好难。”
“嗯嗯。”
主仆俩索性一并坐在台阶上,各怀心事,叹息声迭起。
“最亏的人,还是莫心呐。万一她不喜欢你,又被你从头到脚看了个精光,这事儿要是东窗事发,她三贞九烈起来,没准得寻死。”
夏凉攥紧双手,“您别吓我,有这么严重么?”
宣翎儿问道:“莫心不过看了眼小林子,你就难受成这样。要是她知道自己每天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还隔三差五一块儿泡澡,你说她怎么想?”
“还真不好说。”夏凉抓挠大脑袋,“可我如今是女子打扮,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女人。我要是突然换了男装,铁定吓死她了,怎么办?”
宣翎儿两手一摊,“没办法。”
又是一通长吁短叹。
她盯着白墙看了许久,问道:“你说,我要这么撞上去,会不会一头撞死?”
夏凉冷颤,“您好好的,为什么要撞死?”
“你不懂,这里没有我留恋的人了,我想回去。”
夏凉更是云里雾里,当公主说胡话,又不得不配合。
“回哪儿去?”
突然,站起身,一个俯冲扎过去。
“公主!”
宣翎儿一个急刹车,两手往前一推,硬是把头在离墙一寸距离前留下了。
怕疼,不敢撞。
“脑浆流一地,太难看。万一撞不死,成了脑瘫智障,活受罪。”
夏凉抬手托起了僵硬的下颌,连忙跑过去,扶住她,“您可吓死我了。”
宣翎儿自言自语道:“这么死法太便宜他们了,临死之前,我得把害我的人,都收拾一遍。”
午后,浓云低垂。
宣翎儿带着麾下三名亲信,煊煊赫赫到了教坊司。
奉銮姓秦,卑躬屈膝迎上去。
“您真是稀客,有失远迎,您今儿是听曲儿,还是看舞?”
宣翎儿也不客气,往正堂主位上落座,翘起个二郎腿。“看舞!本公主就看绛美人寿宴当晚那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