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翎儿一捏鼻子,一气儿把汤药灌了下肚,然后往嘴里猛塞两枚甜杏脯过瘾。
“好吃么?”
“好吃呀,酸酸甜甜的,你也吃一枚。”
聂祈风说不爱,“女里女气的,你以为我跟夏凉似的,都快分不清自个儿男女了。”
宣翎儿噗嗤一笑,“他可清楚着,他还想娶莫心过门,当夏府掌事大奶奶,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呢。”
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汤,重又打量她虚弱的脸色。
“他真有这个打算?”
宣翎儿夸口道:“这是自然,我都应承他了,好好替我办事,我赏他大宅子,让他光耀门楣。”
“唔。”
好一个夏凉,倒是比他有远见。
聂祈风抽了一个屉子,拿出一叠银票。“这钱是明光让我给你的。”
“这么多?”宣翎儿点了点银码,难以置信道,“林森坑了我两百两,明光还我两千两?”
聂祈风笑了笑,“这买卖不亏。”
宣翎儿倒是闷闷不乐,说亏了。“我不过一时不忍心,却搭上了你的一身修为,害你受了重伤,我难辞其咎。早知道你会受伤,我才不管他们死活。我以后不会在乎别人,只要你没事,别人怎么样,都跟我无关。”
这是极好的领悟,濒临失去,才会更懂得珍惜。
“真的么?”
“嗯。”
“我对你有多重要?”
“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呀。”
聂祈风更在乎这个答案,追问道:“与你的父皇和母妃相比呢?”
宣翎儿犹豫了,没有脱口而出,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比性。“他们是三公主的父母,在我心里,他们也是我的父母。”
实在不该勉强她,父母与爱人,无法比较。
但失望不可避免,“我明白了。你骗我,还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是最重要的啊,我也没说最重要的人只有一个。”她谄媚似的笑,“有两个,父皇、母妃还有你呀。”
两人说话间,传来门口夏凉拦下青阳的响动。
“你拦着我干嘛?”
夏凉怕青阳莽撞冲进去,见到限制级画面。“道长,座上在里面与公主密谈,还是属下替您通传再进去。”
青阳老大不乐意的。“这是出云观,我的地盘,你家老道弄脏了我的溁池,这笔账还没算。如今在我的地盘拿乔,他就是这么管教下属的?”
青阳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宣翎儿倚在聂祈风怀里,好一派你侬我侬的场景。
小心脏受到了暴击,他这辈子不敢想的梦境,倒是被一本正经的老道给实现了。
“我来得不是时候?”
聂祈风轻描淡写嗯了声,“快滚。”
青阳偏不走,大脸往人眼前戳,“出家修道之人不能娶妻生子,你们这蜜里调油不避人,就不怕我宣扬出去。”
聂祈风冷冷一笑,“你敢?”
青阳插着腰,很是不满。“我怎么不敢?”
聂祈风毫无怯色,反而扬起冷漠的嘴角,笑道:“你的口碑,在整个道行同僚中谁人不知。你是怎么被赶出天师府的,品行不端,性恶好色。你说的话,有人信么?也许他们会认为你狼子野心,故意抹黑本座。”
宣翎儿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原来你是这样的道长。”
“呃?”
青阳辩不过,微愠道:“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做人表里不一,只要虚有其表,坏人也能是好人。像我这么坦率的好人,反而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宣翎儿敛了笑意,“世道一贯如此,法令不畅、人心不古,在哪儿都一样。”
聂祈风小心翼翼扶着宣翎儿躺平,掖了掖实被褥。“已经是五月微暑的气候,这里还是潮湿清寒,山上寒凉,阴气太盛,不宜久待。等恢复点元气,过两天你还是回宫去。”
青阳抓起聂祈风的手腕,潜心听了听脉息,再觑见她毫无血色的唇,百思不明,“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救老道?”
宣翎儿顿失言语,总不能说,用了她的血。万一青阳觊觎,岂不是要把她放血生吞。
聂祈风挡住了青阳的视线,“公主需要休息,我与你出去说话。”
青阳狐疑地扫视他们,“你们有事瞒着我。”
聂祈风打起官腔,“你一个区区山野小观的观主,自然有许多秘密不能知悉。”
趁着他们不备,他抓起宣翎儿的手腕,双指一摁,神色紧张,唇瓣紧抿。“这……血脉如飞,呈翻江倒海之势,明明受了极大的损耗。难不成……”
聂祈风没好声气,“闭嘴。”
“公主是千年绝品人参修炼成了人形?”
宣翎儿嘟囔道:“说话就说话,你流哈喇子是什么意思?”
青阳抹了一把口水,“好吃。”
聂祈风强势介入他垂涎的视线,“这事儿你烂在心里。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本座饶不了你,到时候你可别怪本座不顾同门情谊。本座过去不杀生,将来说不准。”
青阳倒吸了口气,寒了心。“你是威胁我?这么多年道友,你居然威胁我?”
聂祈风拍了拍他的肩,“齐青阳,翎儿救本座之事,你要守口如瓶。”
青阳反唇相讥,“聂祈风,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宣翎儿旁观他们你来我往的嘴仗,似乎还是她的国师占了上风。
“我信青阳道长,虽然他嘴上说要吃我,但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好人,他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的。”
青阳惶惑,“你信我?”
宣翎儿点点头,“你跟国师是过命的交情。”
青阳挠了挠头,“过命的交情?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时空扭曲错乱,宣翎儿回到了青阳死之前。不知道这一世,他会不会重蹈覆辙,被山顶的火药炸得尸骨无存?
聂祈风赏了他一个白眼,“你别管。”
“你俩这是有秘密呐。”
青阳义愤填膺道:“你们吃我的住我的,还当着我的面说小秘密?”
他气定神闲地指责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想想当年我对你的恩情,你犯了死罪,师尊虽不杀生,但也预备挑断你的筋脉,废了你的道法,是谁替你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