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谁看到,他,不想去揣测。
摊开了掌心,宣翎儿的手躺在他掌上,这样的大小多好,盈盈一握,好像天生是让他握紧似的。
他苦口婆心道:“你呀,该有的劫难不少,这回若是能醒过来,自己可要长点心眼。多栽花,少种刺,见到漂亮的少年郎,可再也不能害了别人,害人终害己。”
念叨了半天,他多希望宣翎儿忽然醒过来,说一句知道了。
两指在她鼻下探了探,气息微弱,犹如一豆火苗,哪怕来个哈欠,都能熄灭。
垂下头,腕子上的通灵珠毫无反应,“你该不是一声不吭回去你的世界了吧。”
叩门声轻响,容妃爱女心切,不顾今上的阻拦进来了。
聂祈风赶紧撒开了宣翎儿手,替她掖好被褥,在插屏外站定,一派波澜不惊的高深模样。
容妃越过了他,径直去看亲闺女。
她捂着胸口,悲痛欲绝。“外面那些酒囊饭袋,只会跟我说尽力,可尽力有什么用,尽力能治好她么。国师,你给我一句准话,翎儿到底还有没有日子了?”
他的眼神淡薄,从他眼里打探不出丝毫情绪。
可他翕动了嘴唇,“有。”
出家修身之人,不可以打诳语。
容妃感动地坐在床沿,双膝发软,双手捂着脸。
莫心绕过七座插屏,蹲福道:“娘娘,今上累了,要摆驾回宫去了。您看是不是恭送今上?”
容妃擦了擦眼泪,“不送。”
聂祈风道:“娘娘还是去送送今上吧。”
容妃忽然起身,“送。我这就是去。”
聂祈风的话是金科玉律,世人总以为国师掌握了生死密码,人生命盘上的沟沟壑壑,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垂眸站在灯火的余韵之中。“容妃娘娘,本座有句话,姑且听一听。娘娘是有福之人,膝下儿女双全,不必灰心丧气,可徐徐图之。”
容妃不是蠢蛋,这一句话的分量足足能压死一头骆驼。国师的意思是……不孝子……有戏?”
“人生,一眼看不到底,祸福相依。”
容妃犹如得到了佛偈,要在后宫里打滚,为子女安身立命巩固地位,她不能自暴自弃,还是要把今上伺候得妥妥帖帖。
她这一送,果真一宿没有回来。
太阳爬坡似的升起来,他守了一夜的光阴。
御医进进出出了两趟,聂祈风挥了挥手,差遣他们会诊之后便去煎药,别瞎杵着碍眼。
宣翎儿又唔了声。
嘴唇起了死皮,他用手巾沾了水,轻轻掖她的唇,唇上泛了些水光,瞬间似乎铺平了死皮的毛躁。
夏凉灰溜溜地进来,他内疚。“座上,您一宿没合眼了,这里就交给属下吧。要是公主醒转,属下马上差人回天师府。”
聂祈风斜睃他,“出去。”
座上不待见他,他只能认栽,幸亏座上不杀生。
不知是谁开了一棱窗,他过去拆了叉杆放下了,受伤的人怕冷,还是捂着吧。
蓦然回头,忽觉春光明媚,宣翎儿眯着眼对他笑,真是个二皮脸。
“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