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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于归连说带吓, 说得安家两兄弟心中惴惴不安。安二郎君和海家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是以他听到公主说出两人关系时心中一愣,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

    时于归吓走了安家兄弟, 脸上笑意加深, 对着安老夫人眨眨眼说道:“这出戏不错吧。”

    安柳柳抿着唇笑了笑,这几日她瘦得厉害, 下巴尖尖, 此时笑起来更为明显, 安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背。

    “不过我今日来也是有事相求。”时于归笑意加深, 琉璃大眼闪着耀眼的光泽。

    她今日本就是要来安府讨要一样东西的,不过是看到这样事情索性一并解决,也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增加个筹码。

    “公主今日解决我老婆子心事, 若是我能做到的, 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安老夫人生性豪爽,这辈子最爱有话直说的人,时于归大方说出来,反而让她心中高兴。

    再者安柳柳可是安老夫人的心头肉,自小养在膝下,秉性学识无一不合安老夫人脾气, 多年浸染下来,连性格都学了安师几分, 温柔又坚毅更是叫人疼惜。

    “听闻安老夫人陪嫁品中有一件玄铁匕首名叫犀象匕首,不过手掌大小,但削铁如泥, 吹发即断,是难得的佳品。”原来太子殿下以身作则不给时于归军中物资,时于归又实在眼馋。镇远候毕竟还在世, 不好要顾府中的长枪,不过安老夫人就不一样了。

    安老夫人的父辈是开国功臣,辉煌时人手一把玄铁武器,只是后来落败了,到安老夫人这辈只剩下她一人,但奇异地是家中铁器无一流入民间,据说当年安泽迎娶时,十里红妆中一半多的铁器,半边柔情半边森冷,可谓是风光无限。

    时于归说得这么明显,安老夫人如何能不明白。她笑着点点头,招来贴身嬷嬷,爽快说道:“去库房把我的犀象匕首拿来,今日承蒙公主照顾,了却老身一番心事。区区匕首而已算不得什么。”

    时于归喜形于色。

    安柳柳见她乐得眯出月牙眼,忍不住笑了出来。时于归立马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威胁道:“笑什么,还没说你呢,这么大的事瞒了这么久,多亏安师疼你,不然叫你嫁给杨家人,对了,是打算许给谁。”

    安柳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安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直呼心肝宝贝,对着时于归一脸不忿地说道:“那群铜钱黑了心肝,猪油蒙了眼睛的人,竟然要把柳柳许给杨坚那厮。”

    时于归一听这名字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杨坚,二世祖中的二世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红院楚馆的常客,本事没有,脾气一堆。安家大郎君真是被权利迷了眼睛,这等人都看得上,幸好有安师他们把着关。

    “说起来你和静兰应该有不少共同言语。”时于归不便说别人家事,但又想起前几日去顾家的事情,心中奇怪,忍不住乐开花,对着安柳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安柳柳歪着头,一脸疑惑,但见时于归说完之后便不再多说,只得按捺下心中疑惑。

    嬷嬷很快捧着东西上前,犀象匕首的刀鞘与刀身同色,全身由犀牛皮硝成,在红色托盘中黑得发亮。

    “公主既然喜欢,小小玩意便送与公主。”安老夫人爽快地说着。此话一出,时于归喜上眉梢,乐不可支。

    时于归捧着新到手的宝贝雄赳赳地出了安府。她眼尖,看到安府马车自角门驶出后飞快进入小巷,这个时候会外出的,除了安家那两位郎君不做他想。

    她脸上笑意加深,深知那两兄弟只要不是一条心想寻死,这事基本黄了。

    马车上,立冬早已等候多时,待马车缓慢驶离安府。她迫不及待地说道:“公主,今日中线巡逻将军是岳健岳大将军,他是圣人左膀右臂,口风极紧,所以探听不出谢凤云的马车为何从丹凤门出去,不过有黄门说隐约看到谢娘子出现在延英殿附近。”

    时于归愉悦的心情瞬间阴沉下来,延英殿是议事大殿,非宣不入,谢凤云一个闺阁女子去哪里做什么。

    “今日延英殿都有谁?”时于归把手中的犀象匕首随意扔到茶几上,腻歪烦躁地问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谢家也不是省油灯,表面上一力支持太子殿下,暗地里幺蛾子层出不穷,偏偏到哪都能看见谢家人,当真是腻歪。

    立春了解立冬,看她表情便知道之后的话不好说,便借着捡起匕首放到暗格中的空隙,对着立冬摇了摇头。

    “怕什么,说。”时于归斜了一眼立春,兴味阑珊地拖着嗓子,面无表情地说着。

    立冬低声说道:“今日是小朝,据说是东边高丽居新王登基,里面都是朝中正一品以上大臣,圣人自千秋殿出去便直接穿了御花园去了延英殿。”

    时于归斜了立冬一眼,冷冷说道:“还有呢,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是遇到谁了吗?”

    立冬没想到时于归这般敏锐,一下子便摸到了事情的边缘,她抬头看了一眼神情淡淡的公主,一咬牙,快速说道:“奉茶水的黄门看到太子殿下和谢娘子从偏殿里出来。”

    话音刚落,马车内寂静无声。立冬一脸懊恼,这事要是由立春说大概就不会这样直接,立春向来有办法,会说话。

    但出乎两人意料,时于归并没有生气,她嘴角弯起冷笑,浓黑的睫毛轻轻垂下,侧脸紧绷,露出不屑的神情。

    “谢家倒是想得美。”

    这话说得很轻,立冬不明所以地瞅了眼时于归,见她确实没有发火的迹象,眼睛一亮,原本紧张握住的小手也松开了,面上露出轻松的笑来。

    “说不定太子殿下只是路过,谢娘子仗着谢家总是这样胡闯,没什么稀奇的。”立冬一扫颓废之色,欢快地说着。

    立春斜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道:“主子的事要你多嘴,你这嘴不仅爱说还爱吃,这几日天天吃,衣服都撑不下了,这里坐着碍着公主了,去外面好好反省反省。”

    立冬大惊失色,捏了捏自己的脸,一脸委屈,但她又不敢反驳立春的话,只得委委屈屈地嘟囔着:“是衣服小了。”

    车内只剩下立春和时于归,立春倒茶的手极稳,一注清茶稳稳落入紫砂茶杯中,袅袅香气升起,车内清香缭绕。

    “谢娘子擅闯延英殿,这事往大的说是谢家意图窃取机密,往小了谢娘子自身行为不端。端看知道的人打算如何行事,盯着延英殿的人不少,此事就算再隐秘也会露出一点风声,捕风捉影的事情公主不必生气。”

    立春做在一旁,声音柔和,分析的头头是道。

    时于归把玩着匕首,抬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气什么,谢家不要脸,我跟着他们一起不要脸吗,别的不说,单是宫内两位贵妃在延英殿的耳目就不少,凭白给人送去把柄,全天下也是独此一份。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一句话得罪了三大世家,也多亏是她是千秋公主,行事不羁,圣人都奈何不了。

    “提她做什么,这匕首不错,等会马上就组个马球局,把杨家的那个二世祖叫来,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这把匕首可是名师打造,拿出去也好给他们开开眼。”时于归得意地说着,嘴上叫杨家别得意,自己倒是开始炫耀起来,摸着匕首不松手。

    “啊,顾侍郎。”车辕外,立冬高兴的声音响起。时于归眼睛一亮,反手把匕首抛给立春,掀开窗帘,正好看到顾明朝经过自己车边。

    他穿着朱色小团花制作的绫罗圆领襕袍,衬得面如美玉,草金钩腰带系在腰间,勾勒出精瘦的腰肢。

    “公主。”顾明朝对着时于归行礼,折腰下拜,贴身官袍顺着腰肢弧度露出一截细长的轮廓。

    时于归视线转了转,这才回到他脸上,咳嗽一声,一脸正直地询问着:“你从城外回来?要回刑部吗?刚好路过,带你一程。”

    顾明朝看着马车的方向,是向着丹凤门的方向,疑惑问道:“公主不回宫?”

    时于归豪气地挥了挥手,振振有词道:“好歹挂了个刑部监察的名头,可不能无故白日旷工。”

    立春摇了摇头,她可是最早发现两人有些不对劲的人。

    只是她素来嘴严,而且顾侍郎人品不错,学识优秀,再说公主一向对人淡淡的,除了太子和圣人对谁都一副无聊懒散的模样,年纪轻轻心事极重。如今难得有喜欢的人,会露出跟平常女子一样的神态,她自然欣喜。

    只是公主终究是大英国最尊贵的女子,婚姻大事上,顾侍郎家世还是太浅了。立春敛眉不语,心思沉重。

    时于归的马车载着顾侍郎掉了个头,向着白虎大街的刑部走去。

    殊不知太子殿下派来寻她的人已经找得满头大汗,从千秋殿到安府再到如今的丹凤门,黄门好不容易找准时机,要在皇宫大门口逮到时于归,没想到侍卫匆匆来报。

    ——公主捎了顾侍郎转道去了刑部。

    小小黄门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那厢被惦记的时于归开心地和顾明朝炫耀着新到手的匕首,小小的玄铁匕首在白净细嫩的手心随意挥舞着,看的顾明朝心惊胆战。

    “公主小心。”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

    时于归玩心大起,那匕首其实并不轻,拿了一会便觉得手腕沉重,但她好不容易才到手,而且实在是喜欢,一直来回耍着。

    只是她没练过武,手腕绵软,玩匕首时,刀锋乱晃,颤颤巍巍。

    “没事的……啊……”白虎大街前几日刚刚修整好,地面上还留着很多石子,马车不小心磕到一块大的石头,整辆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时于归全身心在匕首上,被这么一甩,重心不稳,连人带刀扑了出去。

    顾明朝眼疾手快,一手扣住被时于归甩在空中的匕首,反手插在车壁上,一手接住冲着他扑过来的时于归。

    两人面面相觑,时于归只觉得手下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温热富有力量的胸膛,充当肉垫的顾明朝鼻间环绕着挥之不去的淡淡香气。

    那香气比春日晨间的露珠还要清透,时于归重量落在他腿上,温热的触感混着奇特的香味,像是一团棉花让他忍不住陷在里面。

    “公……”立春一看到里面场景,瞬间放下门帘,挡住立冬的脑袋,瞬间下来,冷静地说道,“没事,让侍卫马车驾稳点。”

    顾明朝被偷溜进来的风吹醒,他耳尖发红,垂下眼,打算起身坐起来,没想到时于归双手用力,一把把他按回去,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顾侍郎,你没什么瞒着我吧。”时于归平心静气地质问着。

    被压着的人一脸茫然,时于归小脸鼓起,指着车壁上的匕首,恶狠狠地威胁道:“不和我解释解释。”

    “顾侍郎不是文状元吗,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了。”

    上次在摘星楼看他拔出别人腰间剑,架在顾府管家脖子上时,那架势行云流水,可不像花把式,连长丰都说顾侍郎有些水平。

    顾明朝失笑,他看着上方时于归气鼓鼓的脸,大眼闪着不忿,又带着点委屈。

    “我以为公主上次在摘星楼就看到了,所以早已知晓。”

    时于归心底的不高兴像是吹鼓起的羊肠子被针扎破瞬间漏了气。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扣着下巴,垂头丧气地嘟囔着:“你怎么知道的。”

    马车内,两人面面相觑,沉默弥漫,两人皆看着对方久久无话,后又瞬间同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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