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彻底黑了。
大夫和稳婆自床边站起来，汗流浃背，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大夫走出来，垂头道：“夫人，我们没能救小娘子，趁现在，你和她说最后几句话吧……”
杨小晚的脸瞬间白了个透彻。
她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又在靠近床边的时候一下子收敛动作，生怕弄疼了床上的人。
白忆瑶躺在那里，如飘零的枯叶一般，只余下轻微的意识，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身下是成片的血污，深深地刺进眼睛里，杨小晚就那样站在床边，手足无措。
“孩子……还好吗？”
白忆瑶气息很虚，像细沙一样，被风一吹就散了。
杨小晚鼻头一酸，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抿着嘴，力求不发出一点软弱的声音，沙哑地“嗯”了一声，然后将号啕大哭的孩子抱了过来。
是个男孩。
刚才孩子出生的时候，稳婆在里面欣喜若狂地大喊，现在回想起来，杨小晚这辈子都忘不了那道声音。
他是许和畅和白忆瑶的亲骨肉，血脉相融，只要有他在，就还有希望……
杨小晚把孩子虚空放在白忆瑶的怀里，那嘹亮的哭声，仿佛在告诉他的娘亲，他很健康。
白忆瑶笑了一下，眼角却湿润了。
她努力地眨眼睛，想要看清孩子，即便她只剩这一刻的记忆，也想要记住他的样子。
杨小晚咽下喉咙的酸涩，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白忆瑶虚弱地扯出笑容，“我跟畅说好了，女孩叫白苓，男孩叫空青，都是我第一次给畅看病时配的药材。”
“许空青，很好听的名字。”
白忆瑶微笑着，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不舍地将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开，看向杨小晚。
“我死后，将我火化了吧，把我的骨灰给畅……”
杨小晚哽了一下，努力挤出声音：“我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到他。”
白忆瑶连流泪的余力都没有，竭尽全力，“孩子……孩子拜托你。”
“我会把空青当作自己的孩子。”
“谢谢你，小晚。”白忆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气息虚弱，“小晚，我撑不住了，我好困……”可她还想留下了。
杨小晚把嘴唇都咬烂了，“你安心地走吧。”
白忆瑶最后看着孩子，嘴巴张了张，缓缓地闭上眼睛。
小空青像是哭累了，声音细弱地在耳边响。
杨小晚跪在床边，头渐渐埋下去，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
皇宫，长生殿。
皇上一直问不到答案，最后似乎也腻烦了，直接派了一队禁军过来，将长生殿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千重也被禁足了，无法传递消息。
这样的举动让有心人很忐忑，皇上这是真的关心这个兄弟，还是忌惮这位祁王呢？
后宫的景贵妃未进宫前是祁王的未婚王妃，因为个中原因，皇上特批她可以自由出入长生殿，甚至照顾韩少蕴，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戴绿帽。
景贵妃如往常一样探访长生殿，刚好又碰上韩少蕴在休息，她一如既往地只能隔着床帘，望着里面那道模糊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