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成风的话，林挽月还想亲自确认一下。
“你是李宓音？”
坐在地上的人立刻开口重复起来，直到成风让他别叫了。
“程志舒呢？他人呢？”林挽月问。
“他说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很快就会回来，这人也是让手下用马车送回来的。”
“别让他坐在地上，会受凉。”林挽月提醒成风。
成风不禁苦笑。
“王妃，属下试过了，他不肯坐椅子，就只站着和坐在地上。”
“那他在马车上呢？”
“听说也是坐在地上。”
林挽月默默地注视着李宓音，想判断他是真的痴傻还是装出来的。这自然是没什么结果的，就连诊脉也未必能分辨一二。
林挽月不禁叹口气，不甘心地问：“让程志舒去追查当年真相，为何将这人直接送回来了？程志舒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让人带回消息？”
成风摇摇头，双手一摊。
“行了知道了，让他不要动，我先检查一下。”林挽月说着走近李宓音。
李宓音人虽是痴傻的，但看着林挽月走到面前却并没有躲闪。
林挽月蹲下来，伸手为李宓音诊脉。
李宓音的心脉阻塞，导致气血淤积在胸口，民间很多人也称之为痰迷或是失心疯，有些地方甚至会请神婆来驱邪。
林挽月抽出一根银针，试探性地在李宓音的皮肤上刺了一下。李宓音顿时发出“啊啊疼啊”的叫声，成风原本就对李宓音戒备着，听到他大叫一把将李宓音按在地上，李宓音没有防备摔了个面朝天。
“成风，你放开他，他不是要攻击我。”
“但是王妃，此人神志不清，不能用常理判断，如果有个万一……”
“如果真有那个万一，我替你瞒着王爷，就说你当时不在。”林挽月说着去拉李宓音。
“呃……”成风无话可说。
如果从前王爷是秦王府里最危险的人物，那么现在最危险的人一定是王妃，她连王爷都敢骗。
“嘿嘿，成风，成风不在，成，成风……”之前一直说不出完整句子的李宓音突然学着林挽月的语气，一边指着成风一边念叨起来。
“王妃，这人也不傻啊，难道是王妃刚才一针把他治好了？”成风大为惊讶，一边将李宓音扶起坐回地上。
“怎么可能，”林挽月笑笑，收起银针，“我不过是试试他的痛感，有些人痴傻到如此程度，是不知疼痛的，或者说他们能感觉到疼痛，但不知道那感觉是什么。”
成风有些惋惜地看向李宓音。
“听说原本是个良臣，不知撞了什么邪，居然就这么傻掉了。”
“你带他下去，找人给他换洗一下，先看着他，等王爷回来再说。”
成风带着李宓音下去了，林挽月原本想回内院去，一个身影却如鬼魅一般闪进小厅，顺手将门也半掩起来。
“属下参见王妃。”
来人正是程志舒，他立在门后，刚好被半掩的门挡住身形。
“你回来了？路上辛苦了。”林挽月点点头，坐回椅子里，“这个李宓音是什么情况？”
程志舒只用了几句话就将李宓音的情况说清，李宓音在京兆尹任上时一夜痴傻，闯入京兆府卷宗库乱砸一气，之后竟想在库中纵火，所幸被人发现。念在他在任上时有大功，人又痴傻，宇文赫擎决定留他性命，将他赶回老家。近几年来李宓音家中亲人接连去世，程志舒找到他时，他已无人照顾，依靠偷食坟地供品为生，常常被人追打。
听完程志舒的禀报，林挽月有一时的失神。
曾经风光无限的京兆尹，回到家乡却成了流民，人情凉薄不过如此。
“所以你才将他一路带回来？”林挽月问。
“属下是想着，当地没有可靠的大夫，若留在当地盘问，势必会引起他人注意，不如带回来，王妃也许能将他治好，至于他家当地的那些人，都会以为他夜间在山中遇熊，已经葬身野熊腹中。”
林挽月点点头，看起来程志舒已经做了周全的善后，没有人知道李宓音如今已经悄悄被转移到了秦王府，人们只会以为这个痴傻的前京兆尹死于非命。
“你做得很好，这些日子以来长途跋涉，好好休息一下吧。”
“只要王妃不怪罪属下擅自做主就好。”
“我相信你做的一切事，都是为王府、为王爷考虑的，又为何要怪罪于你。”
“属下不仅是为王爷，也愿为王妃誓死效力。”程志舒抱拳一拜。
“没分别的，我与王爷，性命相关，呼吸与共。”
“是属下妄言，属下还有其他事要办，先行告退。”
林挽月点头间，程志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只剩下之前半开着的那扇门扉，轻轻地打开，就像有风吹过一般。
暗卫一向由宇文皓统领，除非有要紧事，林挽月从不调遣他们，因此这一次，林挽月也将暗卫的行动当作是为了宇文皓效力，能听到程志舒的效忠之辞，她在意外之余也很感动。
到底一起经历了生死斗争，他们对她作为王妃的能力也越发信任起来。
却说成风这边拖着李宓音向偏院走去，那里住着前院的下人，给李宓音换洗很方便。
成风沿着一道院墙转过拐角，却迎面遇见了赫连倩。
经历此前种种，两人其实早已相识，当赫连倩以郡主的身份入住秦王府，他们之间悬殊的地位也变得极为明显。
“见过郡主。”成风规矩地垂头行礼，不去看赫连倩。
“你是……成侍卫。”赫连倩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正是在下，郡主为何来这前院？是否迷路了？在下可以唤人带郡主回去。”
“不必了，我就是出来走走透透气，我认识路的。”赫连倩连忙摆手，却不小心将袖中的手帕掉落。
赫连倩想俯身去捡，却不想成风已经帮她捡了起来。
“郡主，请。”
面对成风递上的手帕，赫连倩犹豫了一下，那手帕转眼便被李宓音抓去，拿在手里挥舞。
成风顿时怒目而视，李宓音却浑然不觉，一边还重复着“郡主请，郡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