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便随你换吧！”
“谢皇兄体恤。”
宁王向四下看去。宴会上的案桌分两侧排列，每侧两排，前排列座的是皇亲国戚，国之重臣，后排则是肱股之臣以及属臣，比如以太子宇文俊为首的东宫小朝廷的官员，便坐在宇文俊后面一排。
宇文皓这一侧，前排除了为宁王留好的座位，已经没有位置，为护国公准备的位置又过于靠后。
于是，宁王转向太子宇文俊那一边。
在宇文俊和夏苡晴身后，还有一个空下来的位置。
宁王大步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座。大殿里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众人的注意力被宁王吸引。
宇文俊更是在宁王落座后，转过头向他举起酒杯示意。作为回应，宁王点了点头。
众人再次震惊。
素来知道宁王与秦王关系甚笃，如今却好像与太子宇文俊走得更近一些。一些官员甚至交头接耳，有了重新选择阵营的打算。
毕竟，之前秦王有宁王鼎力相助，如今宁王若是摇摆，朝中局势只怕是没那么明朗。
有好事者更是频频看向宇文皓，但在宇文皓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波澜。
“听说秦王与宁王在宫中打起来了。”
“我也有所耳闻，而且你看秦王额角上的伤口。”
“宁王这是摆明了要与秦王划清界限吗？”
“亲兄弟也一样会打架，也许只是暂时的，说不定过几日便芥蒂尽消了。”
“两人都不是年轻气盛的时代，什么事能真的打起来啊。”
“要我说，皇家与寻常人家不同，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情谊。”
“嘘！宁王看过来了。”
宁王沉着一张脸，宇文赫擎的面色也不好看，经过此番变故，宴会的气氛尴尬了好一阵子，直到宇文赫擎命人献舞，众人才算重新热闹起来。
衣袂蹁跹，绸带似水，琴瑟歌吹，舞娘的红唇与灯火相映，雪白的藕臂和戴着金玲的玉踝随着杯中美酒荡漾，令人心醉神迷。
人们的注意力也从王爷身上转移到王妃和郡主身上。
因为赫连倩尚未出阁，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从那一身随身的装束来看，必然是身材窈窕。
“柔然郡主真是有大家风范，不亚于京城的名门贵女。”夏苡晴先开口称赞。
“是啊，看那一举手一投足，没想到镇西王带兵和教女同样有方。”林挽月附和道。
“哪里哪里，”镇西王摆手道，“我这小女儿平日里过于活泼了，今日宫宴不同寻常，在陛下和太后的圣威之下，自然不敢造次。”
“之前听说柔然郡主素爱着男装骑快马，哀家今日一见，也是淑女风姿。”太后看着赫连倩的目光充满慈爱。
“太后谬赞了，塞上长大的女子，比不得京城高门大户，更不知宫中规矩，谈何淑女。我此次入京前还反复教导，要她谨言慎行。”镇西王谦逊地回答。
林挽月不仅在心中暗笑。前些天这对父女还冒充寻常人住进客栈，此刻到了皇帝面前，却能装作刚刚入京，什么事都不曾发生的模样。
这镇西王外表看似鲁莽武断，实则心机不容小觑。
几人说话间，宇文赫擎看向身旁的皇后，向她点头示意。
皇后轻轻摇头，宇文赫擎皱起眉头，皇后便转向镇西王。
“柔然郡主年芳几许？”
“今年已满十五岁。”
“恰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不知郡主可是许配了人家？”
“还不曾为她议亲。”镇西王回答。
听到此话，坐在镇西王身旁的赫连倩没有动作，但林挽月却越看越觉得奇怪。这赫连倩仿佛与之前在集市上所见略有不同。
回忆那一日见到的赫连倩，身形似乎更加修长一些，特别是脖颈部位，如今面前的这一位，看起来却相对娇小一些。或许是面纱作祟，林挽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说来这个小女儿从小被我娇惯，至今不愿许配人家。”镇西王摇着头一脸无奈。
“怕不是镇西王心疼郡主，想选个更好的夫婿吧？”宇文俊突然开口。
“这也是情理之中，塞上苦寒，民风彪悍。天下父母，都希望给儿女安排一个好的归宿，尤其是女儿，若是嫁错，一错半生。”皇后语气淡淡，却莫名透着一丝冷清。
“皇后娘娘说的是，不知皇后娘娘可有人选推荐。”
“这……”皇后看向太后，接着说，“有倒是有，但不知能否合镇西王心意。”
“皇后但说无妨。”
“如今太子已经立妃，其他皇子都还小。如此算来，合适的便只有秦王和宁王两位。但宁王妃体弱多病，少不了要人照顾，因此本宫觉得还是秦王更加合适。”
一时间殿中又静了下来。
极少露面的皇后竟然代表皇家向镇西王提出联姻。
一直以来百官都在猜测，此事会在镇西王和郡主入京后私下里商榷，却没想到直接便在宴会上抛出，若镇西王回绝，便要得罪皇家，若是迫于权势答应下来，那便得罪了秦王。
怎么看这都是个两难抉择，因此，除了存心看热闹的人，许多官员都为镇西王捏了一把汗。戍边武将，历来命运如此，手段不够强硬，朝廷办你个消极怠慢守卫不利的大罪，手段过于强硬，又会因为功高盖主成为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找各种办法将你收服甚至是打压，更别说遇到歹人诬告，如今的护国公楚震便是活生生的例子。虽说楚家如今已经平反，但之前牢狱之灾、流放之苦还有前太子妃楚婉的死，都在告诫着众人武将夹缝生存的处境。
“承蒙皇后美意，就是不知，秦王是否愿意与我这个粗人的女儿结下姻缘？”镇西王起身拱手道。
“镇西王过于自谦了，”宇文皓突然开口，“想当年镇西王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勇武不可挡，更是谋略过人，岂是一介粗人？”
“如此看来，秦王与镇西王也算是英雄相惜。那这门亲事……”皇后转眼看向宇文赫擎。
便也没什么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