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林挽月仿佛回到前世的战场,马车不疾不徐,掀开窗帘,看着皇宫高墙越来越近,林挽月知道,她和宇文皓将要面对的是比战场杀戮还要残酷的斗争。
这里看似歌舞升平,宁静安详,却能杀人于无声无形,可是依旧有很多人渴望这里的生活。
马车只能到宫门外,从宫门到雁翔宫的路,林挽月和宇文皓可以乘坐步辇,兰儿则步行跟在后面。因为只能带一名侍女,因此林挽月和宇文皓的礼服由宫女托着,一同往雁翔宫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
宫中耳目众多,没人知道你刚刚说过的话,转眼便会传进谁的耳朵里。
林挽月看着宇文皓坐在步辇上轻摇的背影,陷入沉思。
宫内有人想害宇文皓,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方势力,这些势力就算没有相互勾结,也会互相利用,比如之前出了宁王妃事件,如今便还想故技重施,在宇文皓头上扣上放浪的污名。
因此,就算不是同一伙人做的,他们的目的也都是一致的,因此,这些人最终定会结成同盟,因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无论是林挽月还是宇文皓,都必须在这些人暗中勾结之前,破坏和分化他们。而追查宁王妃事件和镇西王手中的矿产图,便是关键。
林挽月正兀自想着,前面的宇文皓突然开口。
“就是这里,宇文睿那不知好歹的东西,便是在这里伤了本王颜面的!”
林挽月有些惊讶地看过去,那是一个侧殿的小花园,中间有假山石凳,宇文皓的额头大约便是在那里磕伤的。
可是,为何在这时提起宁王?
步辇转过院墙,林挽月的疑惑瞬间解开,只见宁王正与东宫小朝廷中的礼部侍郎乘坐步辇迎面而来。
“真是冤家路窄,停下。”宇文皓说着轻叩步辇,抬着步辇的小太监连忙停下脚步。
两边都是两个人两架步辇,堵在路中央,双方都无法过去。
若在平时,宇文皓与宁王一定早早提前避让,但如今他们怒目相视,两架步辇也是互不相让,剑拔弩张。
林挽月打量了宁王和礼部侍郎,见他们都穿着官服,今日有庆典,宁王又带着礼部侍郎,大概是要出去办事。
僵持了片刻,礼部侍郎耐不住了:“秦王殿下可是要入宫?”
“与你何干?”对于不相干的人,宇文皓向来冷酷。
“下官与宁王殿下奉旨出宫迎接镇西王,若是误了时辰,下官担心皇上怪罪下来。”
“哦?迎接镇西王?”宇文皓眉头一挑,声音分辨不出喜怒。
“正是。”
“笑话,你们去接谁与本王何干?”
“可是这宫道……”
“宫道就这么宽,你们若是急,先给本王让路,等本王过去,你们自然也能去办差。”宇文皓的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这……”
礼部侍郎转头看看宁王的脸色,宁王一张脸阴沉得像午后雨前的云层。
“本王与礼部侍郎奉旨办事,秦王如此横加阻拦,是想落个违抗圣意的罪名吗?”
“宁王无需搬出皇兄压本王,你们是奉旨办事,本王是奉旨汇报案情,都不得耽误。”宇文皓说着向后悠闲地靠在步辇椅背上。
“王爷,不然我们让一让,毕竟错过迎接时辰,皇上怕是真的要怪罪。”
“这里没有女人插话的份。”宇文皓侧过头呵斥林挽月,接着又转头看向宁王,“皇兄怪罪,也是怪罪宁王殿下,急的是宁王殿下,而不是本王。你昨日打伤我额面,本王为此要个说法不为过吧?”
“秦王言笑了,明明是秦王应该给本王一个说法。”
林挽月不禁无语,之前宁王妃的事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宇文皓虽然与宁王密会,但对外依旧是决裂状态。昨日打斗便罢,今日更是直接在宫道上对峙,这是要彻底把关系闹僵吗?
但看看面前的两人,他们是认真的。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礼部侍郎开始急得出汗,宇文皓优哉游哉,宁王那边也只是阴沉着脸,死死瞪着宇文皓。
入宫的事,林挽月并不急,横竖她是要去太后宫中,早晚并无所谓,但看礼部侍郎的模样,他和宁王其实是焦急的。
宇文皓不动,林挽月也不能动,于是搬救兵之类的办法便被林挽月排除在外。
正想着要如何化解,远处又出现了一队人。
迎风吹起耀眼的竖幡,如此阵仗一看便是太子仪仗。
林挽月听到礼部侍郎长长舒了一口气。
“哟,这不是二位皇叔吗?为何都挤在这里,宫道上有什么好看的景致吗?”
“参见太子。”礼部侍郎连忙见礼,宁王也友善地点点头。
只有宇文皓一脸冰冷,闻言微微抬眸:“好看的景致,刚才的确没有,不过现在太子不是来了吗?”
“皇叔何必如此记仇。本太子不过是道出实情,两位皇叔便大打出手,到头来又怪罪到本太子身上,世间最难封住的便是口舌,皇叔觉得不让本太子说,这宫里便无人知晓吗?”
“本王不知太子在说什么,倒是听闻太子向来对子虚乌有的事感情,却对手下秽乱之事不闻不问,妄加包庇,若非相国府容小姐之事爆发,不知还有多少良家女子被祸害。”
听宇文皓提起周立人,宇文俊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失控,但转眼又恢复平静。
“罢了,属下有错,本太子难逃其咎,皇叔说得没错,但本太子急着去参见父皇,可否请二位皇叔借个方便,让本太子先过去?”
宇文皓和宁王闻言,都吩咐步辇退后一些,错开位置,让宇文俊的仪仗先行通过。
之后两人距离也拉开一些。
“宁王殿下既然急着办事,那就快走吧。”宇文皓向宁王摆摆手。
“好狗不挡路,这个道理秦王才参透吗?”宁王恶狠狠地说着,催促小太监抬着步辇向前走去。
“本王是不是好狗,还需商榷,但既然是狗,就会咬人,宁王殿下最好小心些,切勿落在本王口中,尸骨无存。”
宇文皓就这样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最凶残的话,林挽月看见礼部侍郎明显打了个寒颤,乘着步辇跟着宁王很快转过拐角,消失在宫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