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月跟着宇文皓上了马车，成风在窗口等着。
“王爷，王妃，接下来要去哪里？”
宇文皓看向林挽月：“你来决定。”
“去京兆府可以吗？虽然没办法证实杨福生说的都是真的，但我还是想让见一下弟弟。”
“那就一起去京兆府看卷宗吧。”宇文皓向成风颔首。
“是。”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城西向京兆府方向驶去。透过偶尔吹起的窗帘，林挽月看到外面的景象。
围绕着皇宫，居民按照北高南低、东贵西贱的大规律分散居住，城北多高官，城南是平民和许多别院，城东多是富贵商人，在城西住的则是没有地位也没有财产的穷人，因此这里混乱无序，但对于亡命徒来说，这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看着街边衣衫褴褛的老者和孩童，林挽月心里很难受。
“普天之大，京城却有如此凋敝的景象。”
“今年春夏水患，最近又有蝗灾，即便是京畿地区的农田也频频受灾。”
“有没有办法杜绝水患？”林挽月问。
“有，但朝廷不肯拨银子，治水官员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宇文皓说得风轻云淡，林挽月却听得触目惊心。
“朝廷不作为，却让官吏顶罪？这样如何能得民心？”
“总有很多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处理，毕竟洪水淹不进皇家。”宇文皓的声音里现出一丝冷意。
林挽月在心中叹口气，宇文皓的话里满是对皇家的不信任，想象他的成长经历，让从小被父兄疼爱的林挽月心疼不已。
“以后总会好的。”林挽月低声说。
等以后，等到她复仇完成，等到她帮助宇文皓登上巅峰，这些问题都将得到妥善解决。
马车抵达京兆府门口时，宇文皓吩咐成风从马车里找出一件披风，让林挽月披在身上。
“连这个都准备了？”林挽月有些惊异。
“王妃出门，自然要准备妥当，这是王爷的吩咐。”
成风说着，悄悄看了一眼宇文皓，天知道他家王爷提出了多少奇葩要求，披风、男人衣物、各类药物，王妃出行的马车上简直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林挽月穿上披风，拍拍小白的头，让它留在车上，之后她下了马车，吩咐道：“成风，先把他的眼睛蒙上，等等再带进去。”
“属下明白。”
宇文皓先带着林挽月进入京兆府，闻定山正坐在桌案后面打盹，听到脚步声猛地睁开眼，发现宇文皓亲自前来，顿时一惊。匆忙站起来时，桌上笔墨也被打翻。
“参见秦王殿下，下官不知秦王殿下亲临，有失远迎。”
宇文皓摆摆手。“有什么可远迎的，来京兆府办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闻定山瞬间语塞。
“是，殿下说得是，殿下快请上座。”
“不必了。”宇文皓淡淡地说，“之前说的那些卷宗……”
宇文皓的话还没说完，闻定山便慌忙解释：“是下官失职，本想晚些时间结束公务后再派人送去王府，让殿下久等，下官这就派人从库里取来。”
“不必。”宇文皓微微皱起眉头，这人怎么如此聒噪。
闻定山看着宇文皓皱眉，冷汗瞬间渗出，秦王殿下也太喜怒无常了吧？早朝时已说过当天晚些便将卷宗送去，现在却又嫌迟了来问罪？
转眼看看跟在宇文皓身后的人，披着披风，但身形瘦削。不待他看真切，宇文皓已经走到近前。
“卷宗不用送了，本王等等就在这里看，现在要你先办别的事。”
听到宇文皓没有责问的意思，闻定山松了一口气，后面的事便也办得利落，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便差人引着宇文皓和林挽月前往京兆府的监牢，成风则押着杨福生跟在后面。
到了监牢门口，宇文皓不由分说地拦住林挽月。
“你在这里等。”
“你能进我就不行？”林挽月有些不高兴。
“那我也不进去，在这里陪你等。”宇文皓转头吩咐成风，“送他进去吧。”
成风为杨福生摘掉蒙着眼睛的布，带他沿着台阶下去，走进牢房深处。
过了没多久，杨福生便一步一回头地跟着成风出来了，强壮粗糙的男人已是眼眶通红。
“见到了？”林挽月问。
“多谢王妃怜悯，让小的在老九死前和他见上一面，小人愿为王爷王妃卖命。”
“你弟弟罪不致死，只要有人为其说项，但这要看你的表现，秦王府不帮无用之人。”
“小的明白，还请王妃明示。”
“明白就好。成风，先带他去马车那里等着。”
成风将杨福生带出，押回马车上，交给侍卫看守。
宇文皓和林挽月则离开监牢，打算翻看卷宗。
闻定山早已为宇文皓安排好房间，卷宗也早已送到房间里，茶点备好，纸笔俱全，汇报过后，见宇文皓没有其他吩咐，闻定山如蒙大赦匆匆退下。
京兆府的卷宗里，涉及教坊的案子并不多，可见教坊虽然麻烦不断，但也很少出现大案，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官妓，教导嬷嬷有很多办法惩治，很多时候根本闹不到京兆府，不顺从的刺头便销声匿迹，落个病死的由头，草草处理了。
居民坊间关于女性的案卷也很少，林挽月知道，不是因为女子死得少，而是因为伤害她们的大多是家人，因此根本不会有人报官。
剩下零碎的凶案，也多以入室劫财害命为主，因此，当年那桩教坊误杀案，也是卷宗中罕有的案件之一。
掸了掸卷宗上的尘土，林挽月翻开当时的案卷。
发现上面记载的现场状况和调查过程颇为详细，可见当时办案的官员对此事相当重视，但到结案时记载却很潦草。
“奇怪了，这里好像漏掉了一段话。”
这种案卷，多是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先由负责记录的官员记下来，之后再整理成案卷，叙述案情和调查过程，最后写成结案书，与之前的记录一起用线订好进行存档，因此案卷中包括现场情况、证人口供、涉案物品检验结果以及仵作验尸结果多项内容。
而林挽月玉指轻点的，正是调查过程中关于涉案物品的检查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