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再次被绳索束缚,依旧我们四个人各站一脚儿,慢慢的拖到了葬坑里,之后便是一锹一锹的填土,都是刚才挖出的新土,倒不怎么费劲儿。
“大爷爷,我跟三哥真的还能见面儿?”一边填着土,我实在忍不住,问大爷爷。
“有机会,没嘴儿(准儿)。”
“三哥不是死了?”
“死咯(了)命还可能在。”
“死了那不是没命了?”
“哎,小九儿,你别问东问西了。”祥叔填着土抢过了大爷爷的话头,“三明子不让你好好活着吗,你就听他的,要是条件允许了,没准你就见他了。”
“祥叔,我越听越糊涂。”
我再看向祥叔跟大爷爷,他两人一味的干活,都没再搭理我,“冯叔,你那两坛又腥又臊的是啥东西啊?”我又扭头问冯卫东。
“分别是狗血和鸡血。”
“狗血和鸡血?”
“对,狗血和鸡血能克邪祟,有了狗血和鸡血再配上那个稻草人,短期内一定会控制阴气和戾气的再次蔓延!”
“短期内控制?那以后呢?”我问出了我心中的担忧。
“虽然,我们在被烧死的蛇身上撒了一些浮土,但不多久,地底的湿气以及泥水又会渗上来,并直接侵入棺材里,如此棺材中的生石灰就会……!”
冯卫东没有再说下去,但我已明白了事情的所以,生石灰遇水就会出现方才烧死蛇群的效果,虽然坟墓已经埋好,但一时半会并不会埋实,棺中在一段时间内仍有空气,如此不多时日,张明的尸体将会被生石灰彻底毁去。
“冯叔,三哥没了,咱这么对他是不是……?”
“这躺的是一个尸体,早不是你三哥了!”我听来听去还是稀里糊涂地一头雾水,索性也不问了,三爷爷不总说么,我以后会明白的。
坟总算被再次攒好了,看看时间都快四点了,
照理应是天亮之前最为黑暗的时候,但相较方才我们摸索而来的路上却亮堂了很多,天也不像刚才那么冷了,不过我的心情却是低落到了极点,望了望小玉怀中的灵儿,仍是沉沉的睡着。
“天快酿(亮)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沉默良久,大爷爷拎起了随身携带的工具,率先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归途。我们其余几人也不多话,也收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铁锹、撬棍等工具,紧随在大爷爷身后。
没走几步儿,天儿又变得黑暗起来,乱葬岗子不大,本来不过十几分钟的路,走了近二十分钟也未曾走出乱葬岗。
“这道儿走的,是碰到鬼打墙了吧?”冯卫东拿过了小玉手中的手电四下照去,身前身后依旧是大大小小的坟头。
“有可能,天快酿(亮)咯,我们不能停,别引到脏东西。”一边观察着周遭环境,大爷爷一边淡淡的说,“祥子,九儿,你俩走在头前儿。”
我应了一声,跟祥叔一起走在了头里,小玉,冯卫东依旧在队伍中间,抡着板锹的大爷爷落在了最后。
我和祥子并排而行,没出两步,就觉无数黑影向我们扑来,这些黑影有的是人,有的是牛、羊、猪、狗等各种畜生,还有些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无论是啥,也都是一团团不成样子的黑影,并不见他们的眉眼儿。
他们有的怪笑,有的鬼哭,有的嘶吼,有的嚎叫,统统围拢上来,不停地拉扯着我跟祥子。骇然之下我拉了拉祥叔的胳膊,“祥叔,这是……?”我自己不觉,但说话的声音早变了腔调。
“不要说话,按你自己的意愿往前走!”祥叔甩脱了我的袖子,沉声说了句。
我只得闭嘴不语,战战兢兢的往前走,而那些黑影越来越多,依旧不停的拉扯着我,我的心跳成了一个,两腿直打哆嗦,最后实在害怕的不行的我,索性闭上上了双眼。出人意料的是,眼睛闭上了,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回村的路,而拉扯我的黑影也逐渐开始不断的减少。欣喜之下我不禁放快了脚步。
“九,你这是去哪啊?这么着急赶路!”我正雀跃于马上能回家之时,又一条影子挡在我前头,她竟然认得我,能喊出我的名字。我一惊之下,这条影子竟是仅有些许记忆的外婆。
只记得,外婆的身体不好,一直病怏怏的,不但自己生活不能自理,还拖累外公照顾。那天下午我去外婆家,推开门见外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我怎么叫也没有反应,我只得跑到家,找来了父母,那也是我见外婆的最后一面,当时我仅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什么事也不知,后来才听大人说外婆不想拖累家人,自己喝了农药。
对我而言我只记得一些星点片段,我只记得外婆特别喜欢我,我也模糊的记得那次外婆躺在地上,可外婆的模样,与外婆在一起的种种都已模糊不清。
现在外婆在前头喊我,我径直跟了上去,外婆走的不是很快,但我竟追不上她,最后我都变成了小跑,但始终离外婆有一两步远的距离。
我随着外婆不知走了多远,走了多长时间,更不知她要引我去哪里,仅是紧走慢赶的跟在她后边,突然我一个趔趄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了一下,身子往前抢了几步,险些摔倒,当我再次站稳脚跟时,已不见了前面的外婆,而我极目之内仅是茫茫的黑暗和浓浓的雾气。
我回顾身边左右,早不见了祥叔、大爷爷等一干人众,茫茫雾气中仅剩下了我形单影只老哥儿一个。“大爷爷,祥叔,冯叔。”惶急无措的我压低嗓子叫了一声,然后却并无回答。
黑的吓人的暮色、浓浓的雾色更加之阴森恐怖的乱葬岗,还有的就是我孤独无助的一个人。此时此景我连害怕都想不起来,只是放开大步惶急的走着,乱葬岗方圆不过几里,但我却始终走不出这个圈子,转来转去似乎都是原地踏步。几次停下步子细一辨认竟又回到了张明的坟。
雾气更重了,鼻子里都是浓雾的味道,此时的我早已筋疲力尽,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娘的,老子不干了,就在这坐等天亮!”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道,同时心里也在掂量,若不是这大雾,估计现在应该已天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