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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儿,五儿,我早不是你们老祖了。”灵儿依旧用那苍老的声音叹道,语气中尽是沧桑。

    “老祖,您何出此言啊?”黄皮子语调满是悲戚。

    “唉!”灵儿长长的叹了口气,一阵短暂地沉默,之后灵儿还意味深长的说道, “一切中的一切,冥冥中都有安排。凡事过去了,就过去吧。过去了,就缘尽于此,你们带着他回去吧。”灵儿指的他,自然是赵二狗。

    “不,老祖,您这是…… ……?您是我们老祖,我们永远追随您!”黄皮子信誓旦旦之词溢于皮毛。

    “过去了,就都过去了!”灵儿的声音更加低沉了,眼里流着泪,更多的是血,从眼睛划过脸颊,一直流到了衣服上。

    “您就是老祖,我等誓死追随!”

    “休要啰嗦了,老祖已经死了,我不是你们老祖!”灵儿的声音冷厉起来。

    “…… ……”黄皮子没有说话仅是呜呜的哀嚎,周遭的众黄皮子也一并嚎啕起来,霎时似乎整个世界都弥漫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戚。

    “算了。你们走吧!”灵儿的话虽是决绝,但同样满是哽咽,眼中的血泪依旧不停的流着。而众黄皮子都将头埋在地上,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你们还不走?”灵儿此时声音里已没了悲戚,异常的冰冷生硬, “回去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发号施令。”

    “老祖……”

    “难道敢抗命?”

    “…… ……”黄皮子一时没有回答,仅是伏在地上。

    “速速给我退下!”灵儿的语气充满了无可抗拒的威严。

    “是,老祖。我们……”伏在我脚下的黄皮子已说不出话,仅是“呜呜”地低泣,接着仰起身子,后又伏下,接连三次,周遭的所有黄皮子均如他们一般一起做着同样的动作,先是抬头哀嚎,接着伏地叩首。这应该是它们跟灵儿最后的磕头告别,而灵儿也并未做声,仅是望着他们,接受着他们的叩拜。

    黄皮子叩拜完毕缓缓的转过身子,走两步便回头看看,噙着泪的眼睛恳切的望着灵儿,而灵儿并不为之所动,毫无表情地盯着它们。

    “冯哥,……”此时委顿在地的玉玲珑看着冯卫东说道,“冯哥,你放它走吧!”

    冯卫东并不做声,缓缓的抬起了踩在赵二狗脖子上的脚。赵二狗在地上僵硬的一滚,如头上安了弹簧一般,上身虽不弯曲,却猛地弹起,竟如电视里演的魔术演员般站起了身。众黄皮子开始变换队形,将赵二狗围拢在中间。

    黄皮子开始缓慢散去,但还是两步一回头,三步一回首的不断回头张望,甚是不舍,“万事自有定数,各安天命吧!”灵儿苍老而悲凉的声调再次响起,“不要再找我了,老祖早已先去!”

    众黄皮子同时都转过身,一齐伏在了地上,仰起头,发出一声声哀嚎。甚至连我一股悲怆涌上心头,不禁也无由地落下来泪来。大爷爷和冯卫东却一直无动于衷,仅是心不在焉的站在当场,而原本委顿在地上的小玉,此刻也伏在了地上与众黄皮子做出一样动作,仰着头,同样发出一声一声悲怆的嚎叫。

    哀嚎之声渐远,一众黄皮子围拢着赵二狗最终消失在了夜色中。灵儿也恢复了正常模样,但却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一动不动的伏在了我的怀中。伏在地上的祥婶踉跄的奔了过来,一把抢过我怀中的灵儿,紧紧的抱着,流着泪,用自己的衣袖擦着灵儿小脸上的血泪,祥叔叹着气将祥婶母子搂在怀中,祥婶在自己男人的怀里“呜呜”哭出了声儿。

    …… ……

    “好了,咱继续走吧!”约莫过了两盏茶功夫,祥叔拍了怕祥婶。祥婶擦着眼泪站直身子,又将灵儿交给了我,不过我再抱灵儿可不敢儿戏了,比抱大闺女、小媳妇儿都精细,不过话说回来,本公子也真没正八经的抱过哪个大闺女、小媳妇儿。

    天黑的吓人,手电光也仅照到身前十几步的道儿,似乎前方也埋藏更多的凶险,每向前一点都会阴森恐怖一分。乱葬岗的天气异常的阴冷,迈出一步都会明显感到气温的下降。我虽然也穿了一件外套,但还是冷的直打哆嗦,估计肯定零度一下了。低头看看抱着的灵儿,小家伙儿早恢复了正常,在我怀里安静的睡着,天气变化的太过寒冷,祥子脱下了身上的外衣要我盖在灵儿身上。

    在黑暗中摸索了十几分钟,最终来到了张明的坟前。新攒的土,插着已经被风雨吹打而零落的花圈。不久前还欢蹦乱跳的三哥就长眠于此,我不禁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在大爷爷的示意下,我找了一根树枝,在坟的北侧划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圆圈儿,并将纸钱尽数放到圈儿里,蹲下身,取出打火机,先点燃一张纸钱,之后将一叠叠的纸钱放在烧着的纸上,用树枝挑着,火着了起来,天实在是冷的要命,似到了隆冬三九,火烤着脸却不怎么觉得热,“三哥,小九儿来看你了。给你寄了点散碎钱儿,你在那头省着点花,想喝酒就喝酒,想逛窑子,就逛窑子,小心别让警察抓着就行。”我低声念叨着,纸钱也逐渐化为灰烬。

    “亡人为大,大家依次行个礼吧!”一旁的冯卫东率先开口,并俯下身去,在张明的坟前磕了三个头。大爷爷是隔着两辈儿的长辈,没跪下磕头,仅是鞠了四躬,打了两个稽首。我的辈分最低,随着祥叔后也哆哆嗦嗦地倒地磕了三个头,唉,难怪梦中三哥说冷,这乱葬岗确实能冻死人啊。

    也就在我暗自感伤的当,突然平地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已成灰烬的纸钱四下乱飞,我不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恍惚间前面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佝偻着身子,探头儿张望着我们,借着微弱的光线,我依稀觉得竟然是失踪了的三嫂!

    “嫂子!”我脱口叫了声,其余众人听我喊也寻声望去,然而在无尽的黑暗中,除了我们几个人外,哪有三嫂的影子。

    “哎,是我走神,眼花了!”我只得尴尬地笑笑,但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的的确确是看到三嫂的影子在我眼前一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