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去看看而已，就在外面看看，好不好？”
凤鸾歌抬眼望着他，声音很小，却带着企盼。对于明妃的好奇太过强烈，就算慕容宸泽说了那里都是暗卫，她也顾不得了。
慕容宸泽看着熙儿这张还未长成的脸，极有些不习惯，可见着她那眼中强烈的企盼，一颗心就是硬不下去。
最终，也只能无奈认输，“我陪你去。”
“宴会那边……”
“无妨。”
他这样说，凤鸾歌就不再问，他是夏国太子，他若陪她去最好不过，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可以拿出来当挡箭牌。
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就莫名一抽，这样的想法可千万不能让慕容宸泽知道，否则，他怕是不会带她去了。
慕容宸泽见着她那古怪的脸色，心知这个丫头就没想什么好的，却也不多言，带了她就一路朝明华宫方向去。
他轻功绝世，又熟悉路径，两人一路无阻，很快到了明华宫附近。
隐在明华宫不远处的一座宫殿房梁之后，就算还未近那明华宫，凤鸾歌就已察觉到那明华宫四围所隐的数道气息，虽然极弱，可依着她如今的功夫和五感，发现他们很是容易。
“如今可信了？”慕容宸泽轻启唇，却无声，只是用内力传音给她。
凤鸾歌无言的轻抿了唇，目光直直看着那明华宫，这座宫殿以玉砌成，宫灯月色之下，整个殿身都如同做发光一般。
以前她和姐姐也曾在这宫殿住过，她曾经也看着这宫殿惊艳感叹，用玉砌成的宫殿，多奢侈啊。这世间，怕也只有夏国才能有这样的豪气了。
可如今她看着这座宫殿，更多的感觉，却是冷。
整日里住在这冷冰冰的玉石宫殿之中，如同住在一个冰冷奢华的牢笼，再华贵又有什么用？
如此一想，不免就有些同情起那明妃来，难怪她那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换成谁，怕也高兴不起来的。
“真的没有办法进去吗？”叹息过后，她也无声的对着慕容宸泽道。
好像早就知道这丫头不会这么听话，慕容宸泽面色不变，正要答话，却忽然看着下方眸光一定，凤鸾歌瞬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头皱得更深，“你父皇怎么也出来了，宫宴结束了？”
“我们先走。”看着那御撵在明华宫门前停下，慕容烈迈步进了明华宫中，慕容宸泽才揽了凤鸾歌想要离开。
“我想进去看看。”凤鸾歌不动，不是她任性，只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明妃有问题，她一定要进去看看才能安心。
“凤儿。”慕容宸泽极不赞成她的举动，可她只定定看着他片刻，随后又靠近他两分，颇有些想要撒娇的模样，果然，她接着就道：“泽哥哥，求你了，让我进去看一看。好不好？”
“你……”
慕容宸泽眉心一跳，只觉得有些头痛，他的软处算是被凤鸾歌拿捏得恰到好处，她知道，这世间他唯一拒绝不了的，就是她。
手臂一紧，将她揽紧在怀中，埋头在她软软的耳垂上一咬，恨恨道：“等父皇走了再去。”
耳垂上传来微微刺痛，更多的却是酥麻之感，凤鸾歌脸色微微一红，却也不挣扎，更是顺势揽了他的脖子，低低“嗯”了一声。
慕容宸泽眼底深海般的沉黯，看了看她的脸，默了两秒，却是一侧头吻上她的颈侧，狠狠一吮。
凤鸾歌身子一颤，就要推他，“你做什么，我还要见人呢。”
“为何要应那魏菀伊？”
慕容宸泽没有离开，贴在她颈边开了口，那感觉就好像她回答的不让他满意，他就会狠狠的咬上她的脖子，吸干她的血一般。
凤鸾歌微僵，默了半响才道：“你不觉得魏菀伊很奇怪吗？她看起来像是很虚弱。”
“她从三年前就一直闭门养病，若我没猜错，是因为你从城楼跳下，伤了根本。”
慕容宸泽回答的很是平静，凤鸾歌闻言却是一楞，随后，看着慕容宸泽的目光都有些怪异，“子煜，你面对这样的事儿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好奇，不害怕吗？”
她说的是她和魏菀伊重生的事儿，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他，明明已经死掉的人，换个躯体重新活下来，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好奇、觉得害怕罢。
可慕容宸泽，好像从头到尾就很是平静，一点也不奇怪一般。
慕容辰泽微抿了薄唇，瞧了她半响，才无声道：“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所以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庆幸，欣喜若狂。
凤鸾歌一窒，他们对话虽无声，可他这话却在她耳边铮铮作响。
鼻子一酸，她抱紧他，“你真傻。”
慕容宸泽不言，顺着她的长发，似在安抚。
凤鸾歌默了半响，才又道：“我知道魏菀伊不会无故要跟我比试，她定是有所图。就算我现在拒绝了她，她也会想出其他法子来逼我，若如此，还不如就现在答应了她。”
“而且，我也知道，若我现在不应她，众人定也会觉得我胆小懦弱，配不上你。更甚者，或许会逼你娶魏菀伊也说不定。我虽知你不管如何定不会这般做，你我也都不在意那些虚名，可你毕竟是一国太子，我不愿你太过为难。你可明白？”
慕容宸泽抚着她长发的动作一滞，眼神极为柔和的看着怀中女子，凝了她好一会儿，才微微一叹，“你总是能有说服我的理由，哪怕我说我不介意，却也总不能负了你的心意。丫头，你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可是……我却甘之如饴。”
凤鸾歌展颜一笑，明眸晶亮，“那我就折磨你一辈子，你可是开心了？”
慕容宸泽闻言苦笑，刮了刮她的鼻尖，“坏丫头，就不能想些好的？”
噘了噘嘴，凤鸾歌却又想到一事，“今天怎么没见到十一？”
这样的宫宴，她不出席也太奇怪了些。
慕容宸泽剑眉一挑，“她在禁闭。”
凤鸾歌一默，想了想，“你是故意的？”
莫名其妙关什么禁闭，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慕容宸泽不想让十一出席这宫宴，难道是不想让她见到魏菀伊？
“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慕容宸泽唇角轻勾了勾，转而却又道：“不过，她行事太过，本也该罚。”
凤鸾歌心知他说的太过指的是什么，慕容辰欢是慕容宸泽的胞妹，她的行为很大程度上都会对慕容宸泽有所影响，太过骄横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我常年不在宫中，十一她难免少了些管教……”
他这话像是在跟她解释，莫不是怕她记恨责怪十一。
凤鸾歌默了默，看着他，“我确实不是那么喜爱十一，谁让她三番两次想要推我下水。不过，她也没有真的伤害到我，看在你和阿蓁的份上，我不会记恨她，以后只要她不来惹我，我也不会找她麻烦，你放心吧。”
她虽不是什么圣母，可是慕容辰欢毕竟是慕容宸泽的妹妹，她总不能太过计较。
慕容宸泽眸色如墨，看了她片刻，才低低一叹将她拥入怀中，不再多言。
两人就这般又等了许久，凤鸾歌看了看天色，“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你父皇不会不走了吧？”
按理说，慕容烈从不留宿嫔妃宫中，可也保不准个万一，万一他心血来潮，他们岂不是白等一夜。
慕容宸泽眉心也有些紧，看着不远处还灯火通明，却显得分外安静的明华宫，声线有些寒，只道：“不会。”
看他如此笃定，凤鸾歌也默然，两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就在凤鸾歌差点失去耐心的时候，明华宫终于传出些嘈杂的声音来。
片刻，一身明黄的慕容烈出现在宫殿门口，登上御撵，一行人扬长而去。
“终于走了。”凤鸾歌小小抱怨一声，然后问道：“我们现在怎么进去？”
她相信，慕容宸泽愿意她留下来等，就一定有法子让她进去。
慕容宸泽指尖点了点她额头，“继续等。”
凤鸾歌脸一垮，“还要等什么？”
“乖，莫急。”慕容宸泽摸了摸她的头，另一只手朝着某个方向轻抬，眼前一闪，墨影已出现在他们身边。
没说话，只朝着慕容宸泽点了点头，随后手势一动，暗夜之中霎时间窜出几个黑色身影，跟着墨影极快的朝着明华宫而去。
“调虎离山？”
凤鸾歌眸光一亮，随后却是一暗，“不是说有几十暗卫吗？这几个人如何够？”
“你这心急的性子何时才能改改？”慕容宸泽颇为无奈的敲她额头，凤鸾歌唇一抿，这人从凤凰山开始就爱说她心急，可她自己却真没一点感觉，莫不是太不自觉了？
正想着，明华宫中就传出些响动，随后十几个人影从明华宫中跃了出来，都是一前一后从各方离去，明显是慕容宸泽的人惊动了明华宫中的暗卫，引了那些暗卫追去了。
接着，宫中又接连出现十几个人影，守在明华宫各处，分明是在防备有人调虎离山突然袭击。
可奇怪的是，明华宫正门处却只有一人守卫，防护最是薄弱。
凤鸾歌微楞，还未来得及再问，就见那正门处又窜出个人影来，正是墨影。
慕容宸泽微一勾唇，揽了凤鸾歌，“走。”
话落，他已带着她一跃而起，正正是往那明华宫正门方向而去。
那门前守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分明是个暗卫，却如同看不见墨影和慕容宸泽一般。
慕容宸泽却不躲不避的带着她往前，身形如风，转眼已至门边。
“殿下，已处理好。”
“嗯。”轻应一声，慕容宸泽脚下却未停，带着凤鸾歌就进了那明华宫。
凤鸾歌心头有些惊，刚才门边那人她看得分明，不是慕容宸泽的人。
“你在你父皇身边安排了多少人？”
凤鸾歌跟着他，如入无人之境，心头越发吃惊，按照他的说法，这明华宫有几十暗卫，刚刚追出去的却只有几人，所以剩下的都是他的人？
“这明华宫中有十人。”还不待她想完，慕容宸泽就开了口。
十人？
怎么可能，这怎么算也不对啊。
她疑惑的看着他，而慕容宸泽带着她在一处殿门前终于停了下来。
一手微微一推，那殿门就缓缓而开，诺大的明华宫安静的有些诡异，此时竟连宫灯都尽数被熄了，一片昏暗。
他牵着她朝里去，道：“刚才殿门处的是这明华宫暗卫头领。”
他这样一说，凤鸾歌又想到殿外各处守着的人，忽然就有些明了，他的人引开了一些，还有一些被那头领安放在宫外各处，只剩下慕容宸泽的人守在这宫内。
不过，头领都是他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吃惊的。
“凤儿，这就是皇家。”
没有看她，却也好像知道她的疑惑，他紧了握她的手，声音淡淡，凤鸾歌却分明听出一丝凉然。
她默了默，反握住他的手，不再多言。
他说的不错，皇家，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他常年在外，若不处处留心，怎么保住这人人觊觎的储君之位，甚至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慕容宸泽对她的感觉似有所感，轻勾了勾唇，也不再说话，两人径直入了正殿。
殿中一片漆黑，连值夜的宫人都没有。唯有一间偏殿之中有微弱的光传出，想来那正是明妃的寝殿。
两人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深意，凤鸾歌心跳得有些快，有莫名的紧张感袭了上来。
“我去看看？”她无声启唇，那里毕竟是后妃的寝殿，慕容宸泽同她一起却是不太适宜。
慕容宸泽眯了眯眼，也知道她那些心思，只交代道：“小心些。我在这里等你。”
谁也不能保证这明华宫中还有没有慕容烈的人，若是被发现，难免麻烦。
“嗯。”凤鸾歌点了点头，随后就轻声的朝着那偏殿而去。
偏殿的门只是半掩着，凤鸾歌近了前，小心翼翼的朝着里面看了看，却疑惑的发现殿内并没有人。
面色不由有些沉，这明妃刚侍过寝，不好好休息，却是去了哪里？
脑子一转，忽然想到什么，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慕容宸泽看着她转身，眉心一动，却也跟了上去。
凤鸾歌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小心的往前，知道慕容宸泽跟着她，却也没阻止，在这恍若无人的宫殿之中，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小片刻，凤鸾歌才抬了抬手，示意慕容宸泽不许再跟了。
慕容宸泽抬眸看了看她的前方，应该也是一处偏殿，殿门紧闭，只那殿中隐隐有水声传出。
他默然，这应该是明华宫中的浴池所在。
凤鸾歌见着他停下，才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那偏殿。
刚近到门前，就听里面有女子细微的说话声音响起，音色略有些心疼“娘娘，可好些了？”
“嗯……”
一声更细微的回应，应该就是明妃的声音。
凤鸾歌心跳得更快，砰砰乱跳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她紧咬了唇，伸出手缓缓的极为小心的将那殿门微微推开了一些，露出一条细细的门缝来。
屏住呼吸，从那门缝中看去，殿中垂着重重纱帐，隔了凤鸾歌的视线。只能隐隐看到纱帐后的影子，和浴池中蒸腾缭绕的雾气。
她又将那门再轻轻的推开了些，目光从这殿中扫过，心中有些生疑，这殿中摆设竟然同多年前一模一样，就连那垂下的纱帐也都是姐姐最爱的桃花色。
“娘娘，莫要泡得太久，奴婢服侍您起身吧。”
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妃却未马上回答，好半响才又低低的无力的“嗯”了一声。
凤鸾歌双眸微微一狭，忽然抬了手，将内力灌于掌间轻轻一挥，那内力化作轻风霎然吹开那层层纱帐，同时浴池里响起“哗”的一声。
纱帐被吹开，凤鸾歌也看到了正好从浴池中起身的明妃，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她却猛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明妃的背上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刀伤、鞭伤、烫伤，新伤盖着旧伤，皮开肉绽。
许是因为泡了太久的澡，没有血色，只有无数泡得泛白的伤口，皮肉外翻着，分外狰狞。
“谁？”浴池边上的宫女霎然转头朝门边看来，一声历喝。
凤鸾歌还在震惊之中，未来得及有所反应，身子已经落入慕容宸泽的怀中，随后眼前一闪，已被慕容宸泽带着隐到了殿外一处廊柱之后。
他揽她在怀中，面色有些凝重，凤鸾歌抬眼看他，眼中全是茫然。他却只竖起一根手指在她唇边，对着她微摇了摇头。
而此时，那殿中的宫女已到了门边，门已然还开着，她目光凌厉的从殿外各处扫过，随后喝道：“来人。”
随着她声落，一个黑影凭空闪现，“姑姑有何事？”
“刚才是何人在此处？”
“回姑姑，刚才有人擅闯明华宫，统领已着人去追捕，具体是何人，还未知。”
“有人擅闯？”
那被唤做姑姑的宫女眯了眯眼，“这宫中还有漏网之鱼，马上封锁明华宫，务必将那闯进来的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