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一片寂静如死。
良久,梁硕才苦笑出声:“瑶瑶,我确实是为了雾楼令而来。但我也是为你而来。”
梁硕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淡淡的复杂之色,“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妻,父母更在不时与我耳提面命,说总有一天,要我出谷将未婚妻带回来……所以,我一直盼着要将我那个叫秦瑶的未婚妻带回桃源谷……”
“终于,我等到这一天了。我父母却告诉我,除了秦瑶,我还要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带回去。”梁硕直视着秦瑶的眼睛,“那就是雾楼令。因为这是当年,我父母答应雾楼门主秦沧海的许诺。若有一天雾楼遭逢变故,桃源谷要全力保护雾楼令还有其女秦瑶……”
秦瑶身形微微一晃,喃喃重复道:“雾楼门主秦沧海?”
“是的,瑶瑶,你并不是什么玄色司的首使,你是雾楼的少门主,是雾楼真正的继承人……”
“这怎么可能?”秦瑶低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硕从怀里拿出了那块蝶形玉佩。
“这便是当年你爹给我们梁家的信物。”梁硕将玉佩递给了秦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看到这块玉佩,才会与我出来见面的,瑶瑶,你认得这块玉佩不是吗?”
秦瑶沉默地看着手里的玉佩。
她并不是认得这块玉佩,而是因为她肩头的那一枚蝶形印记与这玉佩一模一样。
“我娘说,这块玉佩原是一对的。一为雄蝶,一为上雌蝶,只有双佩合一,才算完整。我手上这块是雄蝶玉佩,瑶瑶,雌蝶玉佩在你身上是不是?”
秦瑶轻轻摇了摇头,“我手里没有雌蝶玉佩。”
秦瑶此刻心情还有些混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是雾楼的少门主,而她爹……对于她父母,她完全没有记忆。
如果她爹真是秦沧海,而秦沧海又是雾楼真正的门主,那她爹娘呢?
“我这次出谷,也是因为我们收到了雾楼发生变故的消息……”梁硕轻叹了口气,“瑶瑶,很抱歉,因为桃源谷与世隔绝,消息闭塞,所以,我们晚了五年。”
“而我初到中原,又不知雾楼发生了何事,这才花重金创建了暗影楼,重金收罗各方高手,表面上想与雾楼一争高下,其实也是想借此查探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梁硕苦笑,“可惜,除了知道或与谍谷有关,与惑心术有关之外,其余也查不出什么来?”
秦瑶深吸了一口气,她轻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梁硕所说的事,她还需要时间消化。
雾楼令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又是否真如传言那般,里面藏着关于惑心术的秘密?
而梁硕所说的五年前的变故,与先前段元成所说大相庭径。
五年前,确实雾楼发生了变故,而这五年来她所接触的门主……秦瑶心头微微一沉,不敢再细想下去。
“这件事,紫谦是不是知道?”
“他没多问我什么,只是让我与他做这个交易,让我带你回桃源谷,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很多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瞒着你……”梁硕轻叹,“瑶瑶,你缺失的那段记忆一定藏有很重要的秘密,或许,那段记忆里,会有五年前雾楼发生变故的真相,还有你父母的下落……”
梁硕抓住了秦瑶的手,“瑶瑶,你还是跟我回桃源谷吧,我爹娘他们或许有办法帮你恢复那段记忆。”
“那惑心术的反噬呢?”秦瑶看向梁硕,眼底带着几分期翼,“你们桃源谷是不是也有办法治?”
“没有。”梁硕摇了摇头,“我那天只是诓你的。惑心术是世间第一大禁术,不是南宫一族血脉的人,习之就只一个下场。”
秦瑶缓缓放开了梁硕的手,面色越发苍白起来,“所以,他就这样弃于我不顾了?”
眼见秦瑶情绪不对,梁硕正想出声安慰,突见秦瑶神色痛苦地捂住了右肩。
“瑶瑶……”
秦瑶按着灼痛的肩膀,衣裳之下,肩头的蝶形印记就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很疼。
疼得如同撕裂她的灵魂一般。
这种疼痛是这般地熟悉。
一年前,在门主出事的前一晚,她也曾这样痛过,并且活生生痛晕过去。
而一年前,也是那个时候,紫谦中了血鸩之毒。
“紫谦……”
剧烈的疼痛模糊了她的神志,下一刻,她眼前一黑,软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啪!”
带着倒钩的长鞭直接甩在了段紫谦的背上,带出了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段紫谦仿若没有痛觉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目光空洞而呆滞。
“哈哈哈……”
手执长鞭的南宫心竹忽然大笑了起来,“林琴玉啊林琴玉,你若真的泉下有知,现在看到你的丈夫、儿子都落到我手里,任由我折磨,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笑着笑着,眼底却渐渐漫上了怨恨之色。
“很可惜,你已经死了,看不到这样令人痛快的一幕。”
“啪啪啪!”
她手一挥,一鞭又一鞭无情地打向段紫谦。
鲜血顺着段紫谦的衣襟缓缓滴落地面,在他脚边形成了一滩刺目的血洼,可他依旧站得比直,就仿佛那些鞭子并不是落在他的身上一般。
一旁静站的南宫嘉微微拧了下眉。
她分不清此时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爱段紫谦的,这份错觉的感情,让她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在阿莫死的时候,她是恨极了段紫谦和秦瑶的,她以为,当她看到段紫谦的惨状,当她看到段紫谦痛苦的时候,她一定会很痛快,很开心,可此刻看到眼前那熟悉的少年浑身是血、形容狼狈的模样,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快意。
忽然间,她有些迷茫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
终于,南宫心竹似是打累了,她丢掉了手里血淋淋的长鞭,转头看向了南宫嘉,目光中却透着冰冷与质问。
“怎么?替段紫谦心疼了?”
南宫嘉一惊,仓惶跪了下来,“母亲,嘉儿没有。嘉儿只是……”
“行了,我也不想再听你废话。”南宫心竹一脸嫌恶地打断了南宫嘉的话,“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东西。”
南宫心竹的话,让南宫嘉心底冰凉成了一片。
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但她只是南宫心竹随手捡来的孩子,就连她如今这份郡主的殊荣都是南宫心竹为她谋算得来的。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努力地想博取母亲对她的关注,但似乎无论她做什么,母亲总是对她视若无睹,无论她做得有多好,也从未得到过一句真心的夸奖。
她终究是渴望着一份肯定的。
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南宫嘉垂下眼帘,轻轻咬住了唇。
“你可以下去了。别在这里惹我心烦。”南宫心竹似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是。”南宫嘉起身,退了下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到茹夫人匆匆而来。
“主子。”顶着茹夫人样貌的颜爻急步踏进,却在一眼看到浑身是血的段紫谦时,微愣了愣,但随即又掩去了眼底的异色。
“什么事?”
“段元成恐怕不行了。”
已经走出几步的南宫嘉也听到了这句话,她步伐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段紫谦,然而,段紫谦依旧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那里,毫无反应。
她嘴角一勾,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让段紫谦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不正是她所求吗?可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却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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