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想起皇帝每次说起迟谦时脸上暗淡的表情,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个嘴巴。
他讪讪一笑,“大人自然是了解陛下的。”
迟谦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了,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但是张公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发丝都在疯狂摆舞的风中站立了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迟谦原本没有留意,只是他的动作过于频繁,才注意到,侧头问道:“公公还有何事?”
张公公讪讪一笑,道:“尚书夫人病了多日,陛下实在放心不下,特意让奴才来看看,不知尚书大人可方便?”
迟谦这人他虽然平时有所往来,也觉得他一向谦和,但是每每有所越距时都觉得心虚,似乎平日的通达干练都瞬间消失了一般。
迟谦扫了他一眼,没了方才的笑意,说道:“然然本就是因为着风才染上的风寒,所以我才将她捂得这样严实。”
一听这话,张公公顿时感到了为难,迟谦是肯定不愿了。
他正在想该如何向皇帝回话,又听到迟谦说:“不过这是陛下的意思,公公也是为难,便让公公看上一眼,只不过只能开一个小口看。”
张公公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尚书大人温和讲理,多谢体恤,奴才就透过口子小小的看上一眼,绝不让一丝风进去。”
迟谦点了点头,让开了些身子。
张公公看他面色平静,全然没有担忧的样子,当下便觉得是皇帝多心了。
只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迟谦这个面子也给他了,他便揪起了车帘一个小小的角,睁大眼睛往马车里看去。
一方小小的木桌上点着香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马车垫了厚厚的一层棉絮,马车最里侧躺着一个女子,裹着锦缎花纹被褥,正在沉沉的睡着。
张公公凝眸仔细看着,除了脸上红润没有病人的模样,躺在那里的确确实实是戚然没错。
他看清之后,立刻放下了车帘,还用手掖了掖,将车帘缝角出捂严实了才回身朝迟谦笑了笑,说道:“尚书大人真是有心,马车里实在暖和。”
迟谦微微一笑,“既然是着凉,自然要将马车弄得暖和一些,否则怎么让然然好好养病?”
张公公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只是这暖炉是否过旺了?夫人病中脸色却这般红润。”
“非如此不可驱寒。”
张公公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再次感谢之后便离开了。
他一离开,车帘便被人掀开。
迟谦回头一伸手,将刚准备探出来的那个小脑瓜按了回去,自己也进了马车。
戚然被他按头回来一脸愤然,道:“我真的快热死了,放我出去凉快会儿!”
迟谦将她死拉着不放,一本正经地说道:“然然,你现在可是在病中,怎能出去吹风呢?”
戚然无力的望着马车顶部,踢了踢两个无处发泄的腿儿,认真的思索迟谦这样算不算是在报复她。
她没想到迟谦用称病这个极有可能随时被拆穿的方法帮她隐瞒到了今天,刚好今天张公公来检查,不早不晚。
只是这马车里实在太热了,方才只是躺了那么一小会儿,她额头已经微微出了细汗。
迟谦凝眸说道:“既然跑出去了,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然然,你就稍稍忍耐一下吧。”
戚然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一脸愤然的看着他。
迟谦打量了她一眼,挪到了她身边,“然然,你说你把我的心血就这样破坏了,还让我帮你遮掩,事到如今,我满盘皆输,你是不是要补偿我一下?”
这件事情,迟谦确实做了很大的退步,戚然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沈青琼的厉声质问,稍稍的有些心虚。
迟谦见她果真静默不语,勾了勾嘴角,怅然道:“我为人和善,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只要你答应……”
戚然沉了沉眼眸,抬头看去,“答应你什么?”
迟谦看着她额头上的细汗,忍不住伸出手用衣袖擦了擦,但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将手放上了她胸前的系带上。
戚然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他轻轻一扯,襦裙已经松散开来。
戚然一惊,面色坨红,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只是迟谦的手原本置于她胸前方,她这么一按,结果不言而喻。
迟谦的手任她压着,一动不动。
戚然瞪大了眼睛,连忙收回手将他的手拍了下去,有些惊慌失措的指了指迟谦,又指了指马车外边。
“……迟谦,现在可是在马车上!”
迟谦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被打下的手,忍不住笑了。
“然然,可不是我把手放上去的。”
“那你解我裙子做什么?”
戚然瞪了他一眼,着急忙慌的将自己的襦裙裹起来。
迟谦无辜的看着她,“我只是看然然热得额头上都是汗,所以想让你凉快一些,你将外边的裙子褪下,自然就不会热了。”
戚然的手顿了顿,无言的看着他。
他解裙子之前说的话,难道也是她自己想多了不成?!
没想到迟谦心有所感似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刚才想让然然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将我排除在你的计划之外。”
戚然微微一愣。
迟谦将她外边的襦裙褪下,只留下单薄的一件内衬,她瞬间凉快了不少,马车的温度正好适宜。
迟谦将她的襦裙叠好放在一边,说道:“若是有人来,你便用被褥盖上,你正病中昏迷,不会有人疑心的。”
刚才迟谦说的话戚然还没有消化完,现在听他这样说,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迟谦凝视着她,昨天夜里戚然回来之后他的心才放下,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她一定说服了太子。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第一次完整的置身事外,但是这件事的结局,对于他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
事实未清,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静地等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