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破口大骂:老子的易大力炮呢,快给我拉上来!他娘的,我倒要看看这破砖墙经得住我几炮,给我打,狠狠地打。
没错,易大力炮,在经历了两次炸膛后,又给修补起来,现在变得更加坚挺了。
炮兵校尉陆政命人将那尊金光巨兽连推带拽拉到城下,开始紧张的装填工作。
内城的张济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很怕死,尽管从参军开始,就被灌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没什么可怕的类似观念,但他还是很怕死。毕竟求生是生物的本能。
而在遭受了五十多天的炮击后,守军绝大多数人,早已害怕得生不如死;剩下的不害怕的,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就是聋了。
而对于身处地下监牢的郑葵来说,那些令守军做梦都会吓醒发抖的炮声,无异于天底下最悦耳的音声,阳春白雪也不及此乐章的华美。
再一次看到姜慧走入牢房,对方已不像上次那样意气风发,而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郑葵道,周易智勇过人,不可能败在你们这群鼠辈手里的。你之前踌躇满志,笑得那样开心,这会儿怎么又哭丧着脸了!
姜慧恼恨交加,叫人打开牢门,让自己走入里面。
郑葵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紧贴墙面,两手攥紧了粗重的铁链,做好随时将镣铐当做武器甩出去的架势。
姜慧恨恨然道:他不过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当初他仅凭五个人夺占晋阳的时候,我就知道跟着他准没错了,郑葵顿了顿又说,不过今天的境况恐怕与运气无关,纯粹是你们的实力不如他而已。
姜慧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作为一个甚至比郑葵还要好胜的女人,她不容许听见别人说自己的能力不如人。郑葵的话激起了她强烈的反弹。
明明过去都是穿得破破烂烂、使用着低劣武器、跟叫花子差不多的山贼。凭什么周易那帮人摇身一变,成为财大气粗的火力优势流的强兵。而我明明弃暗投明,投奔了当今天下最强大的诸侯,却仍要无端地遭受失利?
她不甘于失败,决心用她能想到的最后一招再进行反抗。
她面朝郑葵,对身后侍卫下令:把她带出去!
郑葵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厉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少废话!两名侍卫扑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制服,将其双手反缚在背后,脚上加了一道脚链,连推带踹地从监牢里弄了出去。
姜慧把郑葵带到张济叔侄跟前。
郑葵见了二人,当即啐了一口,骂声:叛徒!
姜慧赏了她两个耳光,接着转头问张济:这个女人你们应当认识,她是周军的元老。我打算利用他逼走周易,你们觉得如何?
说实话,张济还是头一次近距离地看到郑葵。
这个女人纵使被捆缚四肢,依然一副凶狠姿态,宛如蓄势待发的母兽,令人心生畏惧。
张济沉吟良久,才开口道:她为囚数月,却精神如初,你觉得靠她能逼退周易吗?
姜慧说:精神如初的是她,又不是周易。周易围攻宛城已经五十几天,早已心力疲惫。他急于求胜,心态失衡。我们这会儿把人质搬出来,正是恰逢时机。
张济只是苦笑:周易有没有心力疲惫不知道,反正咱自己是快吃不消了。
坦率地说,他对郑葵说,我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看,你们的部队把我们包围了,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他赢了。
郑葵问:那你为何不投降呢?
投降?张济摇摇头说:在正式的投降之前,我们会战到矢尽粮绝的。问题是,你还想活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郑葵有些错愕。
她仔细思考起这个问题:
我还想活吗?
童年时,父亲虐待,数次将自己毒打到几近气绝,没有死;少年时,父亲为了救他的儿子,试图杀死自己,自己也没有死;青年时,啸聚山林,本应被官军剿灭抛尸龙山,却因为周易的出现也没有死;接着辗转酸枣、鲁阳,在河南遭遇徐荣大军伏击,同样没有死;后来历经大小十余战,屡屡陷阵厮杀,依然没有死。
那现在凭什么要去死呢?
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支撑自己走过这段短暂而又异常崎岖的道路的,是早已把自己当做死人的想法吗?
恐怕不是。
郑葵忽然回想起陆政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一心求死就只能得死,而抱着不畏死的心态方能求存。
不求死,只求存,但也不怕死,这才是正确的信念。
终于理解了这个道理的郑葵,不再显得很狂躁,而是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张济:当然想。
张济点点头说:这我相信,哪有人希望死的?你还很年轻,小小年纪就以一介女流的身份跻身将校之列,应当有大好的未来。说不准能够和冯嫽、班昭一样,留名青史。
郑葵不置可否地笑笑,因为不管是冯嫽还是班昭,她都不认识。但起码她还能明白张济说的是好话。
因此,张济继续道,我还想做一下努力,你愿意劝说周易和我谈判吗?要知道,我是武人,不是刽子手,除了在战场上,我对使用暴力没有兴趣。
郑葵点头说:我试一试吧。
张济明显大大松了口气:你愿意配合真是太好了,那就请你现在去城楼上,跟周易好好谈谈吧。
说完,他默默地一挥手,让部将雷叙将郑葵带下去。
只有姜慧觉得郑葵的表现很反常,主动陪同进行监督。
再说攻城方那边。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小部队偷袭登城几乎成功了却又功亏一篑。战斗先在北门打响,顷刻之间,其他三个方向也传来爆豆般的响声。
城上城下火铳对射打得飞沙走石,几个梯次的轰天雷、环刀掷弹士(携带震天雷的刀兵)冒着弹雨和箭雨前仆后继,伤亡一开始就很大。
周军炮兵不断尝试调整火炮角度,黄铜火炮一发发打得又刁又狠,把城墙的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
环刀掷弹士们不断地中弹倒下,新的环刀掷弹士又不顾死活地冲上去,这是场硬碰硬的战斗,双方都玩儿了命。一个环刀掷弹士抱着被射穿膝盖的双腿,艰难地爬近城墙根。
守军慌了,连忙大叫:快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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