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松狐疑地看着柳氏,“你当真知道错了?”
柳氏擦着眼泪,“真知道了。”
无论是怕了莫松难得一见的大怒,还是真的觉得自个理亏,这一刻柳氏是真的在认错。
她是被卖身进的程家,后来年纪大了就由庄头牵线报了主子嫁给了莫松。
除了莫松,她在这个世上哪还有什么亲人?
那卖了她的亲人,压根就不是亲人。
这一刻柳氏真的怕了。
莫松抿着嘴,“从今往后,无论春妮和远归到底如何,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个埋怨的字眼。”
“孩子之间的事……”
“那是他们自个的缘分,莫要强求。咱们家远归不差,日后也不愁娶不到媳妇。”
莫松警告地看了一眼柳氏,“大姐和春妮现在有的一切,也都是她们自个辛辛苦苦挣来的,跟咱们一文钱的干系都没有,你若是存了坏心思,别说我要休了你,就连远归和晴晴都不能认你。”
莫远归和还在哭的莫晴晴互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爹说的有道理,娘的心……真的太大了。
莫远归和莫晴晴到了此刻心里也明白,他们的爹未必会真的休了他们的娘,这是想要敲打娘而已。
这个时候,他们不能插嘴。
莫远归兄妹俩是柳氏的软肋,柳氏看看他们兄妹俩眼泪往肚子里流。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还不成?”
莫松叹口气,“春妮如今安排了咱们一家子的活计,只要咱们好好攒个几年,到时候日子好过了我也能给你买个丫环伺候,让你也过的舒舒服服。靠咱们自个的双手,赚踏踏实实的银子不好吗?”
给个巴掌再要给个糖。
这个道理哪怕是老实人的莫松也懂。
柳氏点点头,“好。”
莫松见她老实了,心里松口气,“把眼泪擦擦,还在大姐家做客呢,待会儿别被大姐和春妮看出痕迹来。”
不然大姐和春妮问一声,好端端的舅母怎么哭了?
他该怎么回?
丢不丢人?
莫松心里真的膈应柳氏这一点,说不好听点那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所以向来老实听柳氏话的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强硬。
老实人是老实人,大是大非前莫松还是很有自个的主意。
门外,莫三娘和许春妮母女两个面面相觑。
许家后院三间大屋,但都是墙贴墙的,动静大点一扇薄薄的木门又能挡住什么?
早在莫松拍茶几的时候,红樱就去告诉了莫三娘和许春妮。
原以为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因为莫三娘悔亲的缘故让弟弟和弟妹发生了争执,莫三娘满心愧疚要来劝架赔罪。
许春妮倒是想,若真是为了这,她不能让她娘一个人面对舅舅和舅母。
这事是她的主意,不怪她娘。
谁料,母女俩听到的竟是这回事。
莫三娘动动嘴唇,想说话却被许春妮拉了走。
“娘,舅舅不是糊涂人,他人后教妻咱们就当了不知道吧,不然反而让舅舅舅母尴尬。”
况且这事若是当面被她们说穿,日后亲戚相处起来都尴尬。
莫三娘有些魂不守舍,“春妮,我没想到你舅母她……居然有这个心思。”
照顾归照顾,莫三娘又不是老好人大傻子。
柳氏有这样的心思打着她女儿辛辛苦苦才挣下来的产业,莫三娘心里当然不舒服。
若是许春妮真的愿意嫁给莫远归,她挣的都当嫁妆带过去,可如今不是这亲事没成嘛,那就是两回事了。
莫三娘看看许春妮,“春妮,你舅母未必也是这心思,你也别心里不舒服。”
心里再怎么不舒服,可面上莫三娘还是怕许春妮因此疏远了莫松一家。
许春妮笑笑,“娘,您放心,舅舅不是教过舅母了吗?舅母也认了错,我怎么会介意?”
人都有贪心,何况追根究底也是莫三娘先提了亲事才给了柳氏错误的希望。
这事也不能全怪柳氏。
不过嘛……
“说起来,的确也是委屈了舅舅。”
莫松的人品从方才她们偷听来的就可见一斑,无论是他的品性还是亲戚关系,都足以让许春妮敢用他。
“我会让大有叔多教教舅舅,若是舅舅能被带出来,日后温泉庄子的管事就换舅舅来做。”
莫三娘心里一喜,随即又想到了许大有和田荷花。
“好是好,可你大有叔怎么办?”
人家好端端的管事做的好好的,反季节蔬菜能挣这么多银子,许大有功不可没。
就为了让莫松当管事,就把许大有的管事可下了,让人心里怎么想?
这么多年,许大有一家对她跟春妮都多有照顾,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可莫松是她亲弟弟啊,莫三娘哪能不盼着他更好?
一时间,莫三娘陷入了左右为难。
许春妮笑笑:“大有叔是个机灵的,做事又认真,这么好的人才我怎么能不用?难不成我除了温泉庄子的管事就不能给他别的位子做?娘,您放心,我心里有成算。”
莫三娘这才放心,“大有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咱们这反季节蔬菜能种得这样好,多亏了他事事想的周全。”
这反季节蔬菜岂是那么好种的?
虫害、日照、施肥,都跟平常种菜不一样。
大家伙都是摸索着来。
还有每日的采摘,怎么安排,这都要人统计。
这些事都是许大有负责,样样事井井有条,从没有出过错。
有时候许春妮都在感叹,许大有从前只做个农夫,还真是埋没了他。
莫三娘瞧瞧许春妮,“春妮,这桩事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我不该连问都没问你,就和你舅舅舅母提了亲上加亲的事。”
现在想想,自家弟弟自然是好的,远归这孩子也的确不错,可弟妹就……
就单单她存了这个贪心的心思,时间短还好,就怕时间久了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婆婆。
莫三娘再怎么偏心自个弟弟一家,可许春妮才是她的心头肉。
到了关键时候,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
“这桩事是娘擅作主张,日后关于你的亲事,娘再不会多嘴多事,你自个做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