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是从前万老爷得用的人，见过的场面一般人压根比不上。
万东来一发话，说砸那就砸。
我老李半句闲话也没有。
万家的人一窝蜂地冲了进来，还专找那几桌坐了人的地方砸。
“霹雳哐当”，把整桌桌面都给掀翻咯。
蔡掌柜再笑不出来，“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这是造反啊。”
“蔡掌柜，要不想你这明德楼重新拆了重建，那我就再问你一遍，交不交人？”
“交什么人啊？我要有人能交给你万老板我早交了！”
还不承认是吧？
万东来看了李掌柜一眼，李掌柜一机灵指挥人搬了椅子要去摘太白楼的牌匾。
“哎哎哎，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明德楼里的伙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到底是去拦那些正在砸东西的人呢，还是去拦要砸自家酒楼招牌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一片混乱不堪中，有一道声音从后院处传来。
“老蔡，这是怎么了？”
一个肥胖的身影掀开挡风的门帘，从后院钻了进来。
“东家，您快让万老板住手吧，再不然我们家酒楼的招牌都要被他的人给砸了！”
蔡掌柜急得七窍生了烟。
这个万东来可真是霸王啊，这南回镇还有他不敢做的事？
明德楼的东家贾正春，就是那个肥胖的身影。
“万东来，好小子，你要做什么？”
万东来这才若无其事一般转身看向了贾正春，“哎呦这不是去了外地忙事情的贾老板吗？晚上才出的城，贾老板是插了翅膀飞回来的吗？”
贾正春的肥脸一僵，“万东来，你甭跟我扯东扯西，你好大的胆子，敢来我明德楼撒野？”
万东来挑了挑眉，横着走了两步，撩起一脚踹翻了一张桌子。
哐当。
桌子上翻了，筷筒洒了一地的筷子。
噼里啪啦。
贾正春脸上的肌肉直跳，“万东来，你小子今天是要跟贾正春撕破脸了是不是？”
万东来耸耸肩，“贾老板说是就是。”
贾正春被气得倒吸凉气，肥肥短短的手指指着万东来直哆嗦。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万东来冷哼一声，“我想干什么，贾老板不该问问自己？”
“好端端的，我万东来闲着没事做？跑来砸贾老板您的场子？”
贾正春额头有汗滑落，“我不……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
“老蔡，你傻了？把他们给我轰出去！我明德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
万东来“啪”地把一张帖子甩在了贾正春的怀里，“今天我就要撒野怎么着？”
“老李，咱们带的人晚饭没吃饱？”
正举高了一张凳子准备往下砸的老李高声应道：“东家放心！咱们带的人个个都是好酒好肉吃饱了再来的！”
“你们没听见东家的话？还不赶紧把力气都给我使出来？”
仙客来的伙计们轰然应了。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些的，一拳过去就把明德楼的伙计打了个乌眼青。
那伙计捂着眼睛连连后退，仙客来的伙计蜂拥过去就抢过了他抱在怀里的明德楼的招牌。
看着被砸在地上断成两截的招牌，贾正春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万东来，你疯了？”
万东来眼神凉凉，瞥过地上的招牌。
“贾老板，这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就为了一个送菜的伙计，贾老板宁愿赔上自家的酒楼，啧啧啧，贾老板好大方！”
“其实贾老板要问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万东来啊，何必在背后搞这样的小动作？”
贾正春一张脸又黑又青，眼看着仙客来的伙计就要把他家酒楼的窗都拆了。
他恨啊。
恨不得一刀捅了眼前这个招人恨的万东来。
可怀里的帖子烫的他心肝都疼。
万东来明白这就是仗势欺人，拿着他姐夫的帖子狐假虎威。
贾家也是本地豪绅，走在外面，任谁见了他也要叫一声“贾老板”、“贾老爷”。
可他再横，外头也有做官的亲戚，可强龙不压地头蛇。
贾正春闭了闭眼，眼珠子在眼皮下艰涩地转了转。
县官大人本家在京中，他爹是礼部侍郎。
万东来他娘的娘家也有人在朝为官。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
商人最会计算得失。
贾正春再睁开眼的时候，脸上的怒气一扫而空。
“万老板，你看看你，何至于此？”
“不瞒你说，也是我实在好奇你家这大冬天哪来的新鲜蔬菜，这才特意请了给你家送菜的小伙计来我这吃了杯热茶。”
“什么大事？万老板至于生这样大的气？”
万东来一见贾正春变了脸，也抬了抬手。
李掌柜收到示意，连忙招呼自家的伙计们住手。
贾正春服软了，他们也可以省点力气。
“贾老板，你看看你，你看看你！”
万东来哈哈大笑，从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像是刀锋一般锐利。
“是不是什么时候我万东来好奇你家明德楼的油焖酥肉怎么做的，就能半路上把你家厨子‘请’回去吃杯茶？”
油焖酥肉是明德楼的招牌独门菜。
“说起来，贾老板还是我前辈，做咱们这一行其中的规矩，想来贾老板比我这个后进应该更清楚。”
“既然贾老板带头坏了规矩，小惩大诫，我这个商会会长年底就不点贾老板的名了。”
万东来指了指被砸成一团糟的明德楼，“这就当我这个商会会长给贾老板的一点指点，贾老板不用客气。”
“贾老板，交人吧。”
说到这，万东来又顿了顿。
“哦对了，贾老板，要是我的人掉了一根头发，贾老板知道该怎么办对吧？”
贾正春心里大骂，面上却唯唯诺诺让人去把许风请出来。
“万老板放心，我真只是请那小兄弟过来喝杯热茶，都知道他是万老板您的人，我还能对他做什么不是？”
许风被扶出来的时候浑身酒气，看着许春妮和许大有只会咧嘴傻笑。
贾正春干笑：“万老板你看，这不天色晚了，我还请这小兄弟吃了顿酒吗？”
这小子口风太紧，问他什么他都是一问三不知。
又不能动手。
就是因为碍着万东来，贾正春才不敢下狠手。
只好想了法子，上了一桌的好酒好菜，指望把人灌醉了好问话。
哪知道这小子好酒好菜的上什么吃什么喝什么，他话还没问呢，这小子直接把自个灌醉了一头栽地上怎么都叫不醒。
方才万东来的人在前面酒楼砸东西的时候，贾正春正在后院跳脚，还想叫人捧盆冷水进来浇醒许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