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彪悍铁骑飞奔入关。
一路上扬起尘土无数,令路边众人侧目。
自从清风寨覆灭,林承泽回京将两道镇国兵符都一并交至梁武帝手上后,后者便立即下令将举国上下最为精锐的八军十六营全部召回永定。
起初众人是以为梁武帝提前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故意回撤大军坐镇京都。可后来人们发现他们好像只猜对了一半——梁国的北方境内近来确实是出现了一众叛军,他们打着“废梁复楚”的旗号到处招兵买马扩大规模,起初地方官员还没怎么在意,毕竟像这样的“小打小闹”以前也有过不少,后来不都是被镇国右将军给全都围剿了么?何况连京都都一直保持沉默,自己又有何需要担忧?
可他们忘了,那个名为越武有如梁朝脊柱的将军,早就在清风寨一战中“疯”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天下已经习惯了那位老将军的守护,又或者是因为梁武帝将此事遮掩得极好,总之每当梁国境内出现任何异动之时,人们总会想起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
而当那伙叛军在境内的势力愈发坐大时,众人便都坐不住了。眼看着北方的好几座城池都被接连攻陷,数十万“复楚大军”马不停蹄地向着各自所在的地方杀来时,一道又一道充满希冀的目光才都投向了还处在“沉默”之中的永定城。
“朝廷怎么还不出兵?”
“就算越将军告老还乡,不是还有林将军么?”
“陛下莫不是怕了那些反贼?”
“嘘!嘘!慎言!慎言!”
“早在之前就召回了兵马,看来这次陛下是准备死守京城?这,不战而退是何道理?”
民间议论纷纷,皇宫大殿上的奏折也已经堆成了山。
服侍梁武帝多年的老宦官将散落到地上的几份奏章一一捡起,突然想起来算上今儿个陛下好像已经有两个多月未曾上过朝了。
“唉,你说说这……究竟唱得是哪一出啊?”
“刘公公!刘公公!”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一阵高喊,紧接着便看见一位负责通传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大声吵吵什么?这儿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吗?咱家不是吩咐过,陛下说了,今儿个也和往常一样,谁都不见。”
“可是刘公公,殿外头的赵府尹已经快和侍卫们打起来了!他说今天就算是死也要面见圣上!”
“不是说了谁都不见……等会儿?你跟咱说说,殿外头的是谁?”
“赵……赵府尹啊。”
老宦官若有所思:“他来干嘛?走!带咱家看看去!”
梁朝立国以来,便有法规定凡正四品以下官员不得上朝面圣,这位赵府尹虽然说也是有进宫的资格,但因为一些难与人说的陈年旧事,向来是不登大殿的。也难怪刘公公这么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儿,才让这么一位“难见”的主儿说出“今天便是死也要见到陛下”这样的话来呢?
刘公公亦步亦趋,还没走到门口便已经听到了对方的叫喊声,心中暗自替这位赵府尹庆幸得亏今儿个侍卫统领不在,不然以你这么一哭二闹的阵势,不得把你抓起来送去问罪?
心里头这么想,可这位在宫里呆了快五十载的老公公却还是在脸上堆满了笑容,躬着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挺直的身子迎上去问道:“赵大人,您今儿个到宫里来,是所为何事?”
正在与拦住他去路侍卫争辩的赵府尹此时还未注意到刘公公等人的到来,依旧是大声叫嚷,唾沫横飞:“你再拦着本官,将来城里出了事你负责得了吗?将来若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行刺,你担当得起吗?你……”
那侍卫满脸为难,只一个劲地说自己是职责所在,统领吩咐过不能让任何官员进去,他也没有办法。
“赵大人?赵大人?咳咳!赵……大人!”刘公公在一旁一连喊了三声都没能让这位赵大人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最终还是那名侍卫不断用眼神示意,赵大人才有些狐疑地看向身后。
“这……这位是……”
刘公公满额黑线,想你赵大人这是多久没进过宫了,连自己这个陛下身边的老奴都认不出了么?
“赵大人,这位是服侍陛下起居的刘公公啊……”跟在后方的小太监恰是时候地出来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在获得刘公公一个充满赞许的眼神之后,心中暗喜地退回了远处。
赵府尹经过这一番提醒,也不含糊,当下一拍脑袋,差点没将头上的官帽抖下来,“哦!原来是刘公公!赵某一时心急没能认出,还望刘公公不要怪罪。”
赵府尹对其的态度不可谓不恭敬,与刚才对那名侍卫的态度截然不同,不同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向他们这种已经身居四品甚至更高位置的官员,有哪一个不知道讨好这位刘公公的重要性,对方虽然只是一个看起来老迈的太监,却是时常伴于圣上左右之人。
陛下那耳旁风听得多了,总会有些放在心上的。
“赵大人言重了。”刘公公的眉眼露笑挤做一团,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在旁人看来像是朵绽放的菊花,“陛下有口谕在前,不见朝臣,赵大人若有什么急事,不如先去那国相府禀告,让国相大人来处理?”
刘公公这么说其实也是有几分依据的,梁武帝自从不上朝堂不问政事之后,文武百官自是乱成了一锅粥,可乱归乱,那些不断递交上来的地方政事总还是要管的吧?也就是牵涉军政,国相大人无权过问之外,其他的一并奏章文武百官们都各自抄写了一份送到了国相府。
这也因此苦了那位资历甚老的开国元老,两个月以来,就不断有人看见国相府的管家去药铺买药,想来应该是把原本打算告老的那位累得够呛。
“刘公公这可不行啊!”赵府尹听到对方让其去国相府之后连连摇头,脸上又变得焦急起来,说是自己有非见陛下不可的事禀报,可却始终不愿向刘公公道明到底是为了何事,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永定城可能会出大事。
这就让刘公公有些难办了,难道这位所要上奏的与北境那些反贼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