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久到千年万年,又好像仅是短短的一场梦。
林轩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仍处于这座“熟悉”的竹院之中,原本身体上的新伤旧伤都已不见,连带着自己的丹田处都好像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在其间汇聚,林轩用心感知之下,甚至还发现自己全身的经脉已经焕然一新,那股暖流便是因此而产生的内力。
内力?
林轩随即盘起双腿,在原地将其运转了数个周天,直到自己脸上开始出虚汗才停下来,再次睁眼,心道果然。
那位女子,岂止是治好了自己的伤势这么简单?如果将以前林轩体内的内力比作潺潺溪水,现在则是可以达到江河湖海的地步了。这种变化,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如此手段,堪称通神,也难怪这位会被世人传成什么“肉身菩萨”了。
“你醒了?比我预计的要早。”
林轩闻言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此时的慕楠正背对着他坐在一旁的桌椅边似乎是在书写着什么。
“其实她应该是早就发现我醒来的事,因为看我在运转内力,怕打扰到我,所以才一直没有出声吧。”林轩正心怀感激地要出言道谢,却看到对方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笔,似乎是猜到了自己所想,转身说道:“不要谢我。这些原本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我只不过是帮你保管,现在只是还给你而已。”
“你……在说什么?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林轩很确定自己之前绝对没有和这位见过面,像她这样长相的女子,只要见过一次就必定难以忘记。
所以对方应该是认错了人?
慕楠嘴唇微动,林轩便知道这位估计又是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也变得见怪不怪了起来。
“你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已经忘掉了太多事,记不起来倒也正常,只不过从现在起,我希望你能想起你应该去完成的使命。”
“使命?”林轩再次从慕楠口中听到这个词,忍不住问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使命,还请慕……慕姑娘告知。”
“天机。”一直面无表情的慕楠从口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像是显得极为费力,“你只能自己去寻找。”
林轩沉默良久,又问道:“你刚才说我在这里待了太久,那从我昏迷至今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慕楠这次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用一双美目在林轩身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又看,直到后者被她看得后退几步,才说道:“不久,你昏迷也就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
……
这次的上山之旅可谓给林轩带来了太多“意外”,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位名叫“慕楠”的女子要么是隐居于此的绝世高手,要么……便真是天上下凡的仙人了。
林轩此时想起了被老剑神带走的小青,他有些担心若是他们前来可能会找不到自己,便有了起身告辞的心思,毕竟在这里也打扰了别人一个月的时间,对方又是一女子,久留也不是太好。
“你该离开了。”
还没等林轩主动提出,身为竹院主人的慕楠便已下了道“逐客令”,林轩内心苦笑,看来自己是让对方有些为难了。刚想对其俯身拜谢,却被对方轻轻用手抬起,“这世上,没人经受得起你一拜。”
随后慕楠又指着院门前的一条小路道:“你待会儿就从这里下去,下面有一座无字碑,等你看到之后就闭眼朝它走过去,便能顺利下山了。”
“下去之后,便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对外人提起有关我的任何事情。”
女子声音仍听不处半点情绪,但林轩隐约能感觉到,若是自己违背其所说的话,恐怕这后果……
“不会。”
“那就好。”女子沉吟片刻,又重新坐回桌椅拿起笔墨,再不去看林轩,“你若是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妨一并问了,只要是能回答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林轩思索片刻,终于是问出了从刚开始就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疑问:“清风寨和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慕楠停笔,显然就算是她也没料到林轩会有如此一问。
林轩则对其解释道:“是安阳山中的清风寨。在那里有一座和此处一模一样的竹院,不论是周围景物还是房间布置这里都与之一般无二……”
“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的是,你是否就是清风寨那个神秘的寨主呢?”之前在清风寨林轩就一直感到很奇怪,偌大的寨子居然一直不见大当家的踪影,而是由其下的两位当家打理,后来也曾在闲余饭后向小青打听过此事,对方却说从她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大当家。
而这里的布置却和那边的一致,再加上眼前坐着的这位同样也是个女子,除却年龄之外,几乎能完全对上……而年龄似乎也能有所解释:外界那“女菩萨”的传言不也由来已久,可这位看起来可却丝毫没有变老啊。
林轩眯起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似乎想从对方的反应上觅得一丝线索。但可惜这时候慕楠是是背对着他的,单凭一道背影并不能看出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声音依旧是那般,林轩现在都怀疑这位女子是否根本就没有喜怒哀乐,还是说也是一位将自己的内心隐藏得极好的可怜人呢?
意料之内的没有得到答复,林轩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在心中感叹道便是强如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林轩告辞。”
没有过多的矫情造作,林轩只是对着那道倩影微微躬身施了一礼,随后便干净利落地出了竹院向山下走去。而他所没有看到的是,脸上本应没有多余表情的慕楠此时正秀眉紧锁,就连握笔的那只右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也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慕楠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神情,随后又很快消失不见,眼神望着桌上铺展开的书册逐渐变得空洞起来,“一颗棋子不管如何努力,它所能做的不过是从一个棋局跳进另一个棋局里。”
“林轩啊林轩,你我都只不过是别人布下的两枚棋子罢了,又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慕楠复又提笔,记下一行“今日他终于又是走了”之后,双手将书册合上,将其轻轻放至了床铺之下。
那里,有书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