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天气！”
秦杉月恨恨骂道，却不是朝着昏暗苍茫的天空，而是对着山下。
黑云压寨，梁军已至。
寨中的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众人围坐在寨前，商讨着应对之策。
林轩的头发凌乱，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腰间系着黑羽，身后站着钟戈。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林轩的声音有些沙哑，夹在冷风中吹来。
老钟只是府中护卫，并不在朝廷通缉之列，按理说只要暂时避过风头，日后另找个门路，还是能安安稳稳地过活下去。
“少爷，您也未免太看轻了我。”背着银枪的中年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钟戈入府多年，吃的便是这口饭。护卫护卫，若是主家有难我便逃跑，那就是不忠不义，还算是什么护卫？”
他这话语气虽然说得平淡，听在林轩心里却是一暖。
“更何况”老钟停顿，望了一眼竹院的方向，目光苦涩，“更何况我已是孤家寡人，贪生苟活也没有多少意思，不如为了别人好好战上一场，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人替我收尸。”
“我们不会死。”林轩转身，用手拍了一下老钟的肩膀，眼神坚毅。
大步走到正在讨论中的众人面前，林轩将黑羽刀解下，握在手中，对着众人说道：“即刻，进攻。”
进攻？
不管是秦杉月还是寨中头领，就连两位当家都为之一愣，梁军来攻，咱们不是应该占据地形死守严防么？
这主动进攻又是从何谈起？
看到众人不解的眼神，林轩解释道：“山下梁军近十万，若是等他们修整过来，咱们未必守得住。梁军不同于你们之前击败过的楚军，光论装备武器，便比之高出了一截。”
“而且，我注意到，他们的阵型有些混乱，且有伤兵，后方辎重粮草似乎也有缺损，应该是路途之中遭遇了某些变故，若是我们现在反其道而行，主动出击，或许能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报——”
似乎是在印证林轩的推测，一名探子飞奔而来，“梁军之中发现少量伤员，且多数都是轻装简行，神色疲惫，应该是刚刚急行奔赴而来。”
看来真是个好机会。
秦钱与冷苍怀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赞同之意。
“好！杉月，你去将老少妇孺皆护送至后山，你，去让手下弟兄们准备准备，待会儿便去山下与那梁军一会！”
“是！”
攻守之间，无定数，瞬间可换。――
山下的杂草丛生，密林遍布，但好在还有一方空地，既不用担心有人埋伏，又能散开阵营好好地休息一下。
梁军将士们或坐或躺，个个眼里均是布满了血丝，也顾不上什么军中形象，三三两两倒了一片。
越武与庞咏此时正坐在刚搭建好的营帐中皱眉，他们有些不明白，那队伍后方的虎卫军是何时不见的？
整整三千人的编制，虽然不受越武直接管控，但离队报备一下总该是需要的吧？
领头的那小将戴着面具，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
“将军，别想了，那虎卫军行事就是如此，咱们与其好奇别人的去处，还不如着手眼下。”庞咏一把掀开帐帘，有些担忧地说道：“将士们身心俱疲，我们的粮草辎重因为急行也余下不多，此仗必须速战速决才是。”
他这话说得小声，只有对面相隔几步的越武才能刚好听到。
看着帐外横七竖八倒着休息的将士们，征战多年的这位常胜将军也是叹了口气。
行军之忌他已犯下不少，甚至还没开战就已经出现了伤亡。
士气，粮草，这些都是待解决的问题，一切的源头，就是怪自己听从了圣意，下令急行。
但是，这么多年来，陛下可从来没有对自己暗示过这类的意思，怎么这次却．
而且并不是直接下旨授命，而是找人转告？
想不通。
他只是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老将军而已，陛下让他攻谁他便攻谁，想赢他就绝对不能输，至于这些弯弯绕绕，他是从来都是不屑于去研究的。
“轰隆隆——”远方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连绵不绝，像是深厚云层中正在酝酿的雷鸣。
庞咏将头伸出去望了望天，不满道：“这鬼天气，又是要下雨了么？”
“不对。”
越武眼神一凝，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心中隐忧，走出营帐向前望去。
远处的路的尽头，那巍然的安阳山脉脚下，看不清数量的人影出现在那儿。
正向着他们散乱的军阵冲来！
“该死！哨探呢！都死了么！”越武大惊失色，四下里招呼众人准备接战，却发现巡查军营的哨探竟没有一个回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荒野匪徒居然胆大到主动偷袭朝廷大军！
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如这格外压抑阴沉的天空。
“冲之即走，绕行骑射，勿要纠缠！”刚刚倚靠自己过人眼力解决掉诸多哨探的林轩骑着一匹黑马，带头冲向了梁军阵营。寨中的马匹并不算多，只能装备这仅仅千人，但是用来侵扰偷袭，已是足够了。
握紧手中黑羽，不由有些自嘲地想到：当初还在想着帮清风寨一把，现在看来，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是陛下的棋子，等林家一倒，不知将来又是哪位上来接替呢？
深吸一口气，眼前的军营已经愈来愈近，林轩手中的黑羽也缓缓出鞘。
“杀！”
“杀——”
千人长啸，喊得对面数万的梁军一滞。
“莫要被他们唬住了，区区千骑，难道还能挡我万人之威吗！”
一声高喝，硬生生从那震天的喊杀声冲将出来，回荡在梁军将士耳边。
越武运足内力，再次下令道：“弓弩手散开！骑军绕后围剿，前军步卒，随本将一同迎战！”
“是！”
令旗挥舞，数万大军瞬间行动，宛如一条伸展的龙蛇。
“铮！”众人长剑出鞘，剑光夺目！
“众将士，接战！”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