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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断舍离11

    “当然不必,明天一早咱就拆下来。”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

    “黄线是许多年前庙里求的,我娘信这个,总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就是要平平安安。你知道,晏家那时便已功高震主,这担心也不算杞人忧天。”

    “晏夫人慧眼。”

    往常晏熹从不肯提起他的家人,偶尔争论带到了就暴跳如雷,实在没有这样心平气和过。

    苏婴陡然意识到,他这不是放下,而是真正对自己敞开心扉了。

    就像他回了这样一句,晏熹也只是微微一笑。

    “那红线呢?”

    “有一年七夕带着姝儿出门凑热闹,姻缘桥上捡的。”

    那天正是暑热,晏姝穿着男装,却忍不住带上了一把团扇,一路走过去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晏熹虽不怎么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却也不敢真去那姻缘桥上相亲,看了半晌佳人才子、佳人歪瓜和才子裂枣的戏码便去别处吃东西,等到游人都散了,京兆尹派人来巡视街道才往回走,脑中已经盘算好了如何在爹面前推诿。

    毕竟将晚归的事推给晏姝,他爹不会说什么,但他自己要是大方承认了,他爹非追着他抽二里地。

    “哥!”晏姝提灯踩在桥下的石阶上,“这里还剩几条诶!”

    “那当然还剩了。”晏熹翻了个白眼,还是跟过去,“快别闹了,这个时辰回家,爹准要生气。”

    “那是吓唬你玩儿,”晏姝抽出两条,绕成团子递给晏熹一团,“快收着,借你小妹我吉言,婚事全凭自己主,不用看君父脸色。”

    晏熹百般嫌弃,心中却是一动。

    “什么东西你都捡,也不嫌脏!”他口是心非地呵斥晏姝,“快扔了,爹不管你,我还是要我这层皮的。”

    晏姝果然上当:“你就说我闹着你到这个时辰不就好了,笨。快收好!”

    姻缘桥是架在一条小河上的拱桥,高过人头,两边互不能望。每年七夕便有习俗,男女各站一头,从数百条红线中抽出一根,看对面会不会得缘分应许。

    也是个寻常百姓定姻缘的办法。

    瞧上眼固然成为一桩美谈,瞧不上眼也没什么,讨个彩头凑个热闹,不必太过当真。

    “那不行,你临阵肯定倒戈。”

    “我发誓!”

    晏熹这才假装不情不愿收下那条红线,“怎么着,你也想婚事自己做主啊。”

    “那是自然,我相中的除非爹不同意,否则还能跑得了?”

    晏熹本想缠在手上,又怕给娘看见念叨,说他怎敢乱扯姻缘,于是收回了随身的锦囊中。

    那一红一黄的两条线,自此再没离过他的身。

    哪怕是在南诏,活不下去的时刻,他也将这两条线拴在手腕上,等好不容易回京才洗干净,再妥帖收好。

    “快收着,借你小妹我吉言,婚事全凭自己主,不用看君父脸色。”

    当年知晓黎阳被指配给自己,他还有心去找晏姝理论。小妹素来喜欢坑害兄长,那夜回家挨罚的还是他。

    没想到短短几月就变天,婚事不归爹娘君上管的戏言,终究一语成谶。

    苏婴坐起身,果见红线长出许多,能从姻缘桥这头搭到那头,需好几丈长。

    被子给他扯掉,晏熹只好跟着坐起来,“做什么?”

    “你的姻缘里,没我吗?”

    说罢,他换了个位子,将红线捋到头,按着同样的扣一一绾到晏熹脚趾上。

    “这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吧……”晏熹看着他,“阿婴,如果是这样,我可算是白赔罪了。”

    “不是你说另一根是子金?”没想到苏婴只看了一遍就记下来,完全没有男人的粗枝大叶,这等精细的活儿不在话下。

    “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晏熹任由他抬起一只脚,“好吧,你说的对。”

    “是想苏某还欠着你什么好予取予求吧。这牵绊,”他伸手拉将两人拴在一起的红线,“早就解不开了,实在无需用这等说辞。”

    “好。”晏熹乖乖应声,脸上有些红。

    适才那样都……怎么寻常的话反而叫人面上发热呢?

    “倒也不必。”苏婴将他拽过来些,手脚并用地盖住两人的脚才躺下,“呈堂证供速速招来。”

    晏熹给他这么一打岔,早忘了事前想好的说辞,好半天才想起来,只得哀叹美色误人。

    “于姑娘同我说,你知道我体内有蛊虫。”

    “是这样,”苏婴的眼睛锐利起来,“我本不欲捅破这个,现下身在异乡,没多少人能用,等回京我就想办法搜罗些能人异士,将这件事彻底解决了。料想它已经在你血脉多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事。”

    “她说是怕我倒戈才以此牵制我,现下倒完全信了,所以在路上已经将那恶心玩意儿剔了出来。”才温存了两日,晏熹已深感空落落的怀抱实在叫人难受,好像不抱着他就难安定,于是伸手揽住他的腰。

    “嗯。”苏婴等他后话。

    “你有没有觉得这话另有玄机?”

    “苏某愚钝,还请将军详解。”

    “那倒不是,你不了解她,所以光凭只言片语难以揣测。我这么同你说,但你得保证,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就不再追究。”

    怕他反悔,晏熹连忙追加一句“你看长门散的事儿我也宽限了。”

    苏婴点点头。

    “你看这里,”晏熹抬起手臂,手肘处有个寸长小口,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伤口已经长好了。

    其实苏婴方才早就看见,只是耐着性子,打算等说完这些再问,没想到他会自己说出来。

    “这就是将那东西弄出来的地方。”晏熹不自觉皱起眉,“实话说我是刚知道,太恶心了。”

    “你是亲眼看到?”

    “是,我确定那只已经拿出来了。但你想想,我最近被贬来这里,怎么着也是我决策有误,我理亏,她为什么会忽然说决定信任我?”

    “所以,她的信任并不是真相信。”

    “我想通此节,觉得实在不该,所以试探一下,果真如此。”晏熹展开右臂,“他们那些东西我虽不懂,但总不能靠虚无缥缈的东西,你看这里,”他轻轻一点,“果真还有另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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