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温温笑着,浑不在意:“皇兄,他本就是靠关系坐上这个位子,不坐了又能如何?”
“可是……”刘琛叹了口气,“你可千万别跟父皇胡说八道,否则他肯定得生气。这事容不得你挑三拣四,苏大人也不是……”
到底是女人,成日捕风捉影,坊间传言也作真。
黎阳坐直了身子,“难道皇兄不同意黎阳说的?”
刘琛好不容易才将那一脸“不忍直视”的神情压下去,“怎会,苏大人出身名门,我自然钦佩。就是因为他太能干了,我竟忘了他只是个少年,如今还未加冠。”
“他……能干?”黎阳疑惑道,“宫里都说他行中庸之道,无半点治国之能,难道都只是传言?”
刘琛一把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你也敢乱说!”他瞪着黎阳,“治国治国,这可是我刘氏的天下,你说他治国,不想要脑袋了?!”
还好黎阳一个人坐在这里,宫女们站得远,应该没有听到。
黎阳吓了一跳,“这话不能乱说吗?”
“要是让父皇听到了,苏婴恐怕没命活。”
“这么严重?!”黎阳惊呼一声,“哥,你看我嫁给他,可能吗?”
她也不叫“皇兄”了,私下里还是叫“哥哥”更亲密。
刘琛像被猫爪挠了一下心窝,忍不住放柔了声线:“你考虑谁都比考虑他好。”
长公主黯然神伤,望着一池荷叶不说话了。
刘琛轻轻给她打扇,“你不回去收拾收拾自个儿吗?父皇看到你这副模样,肯定要恼。”
“我怎么了?”黎阳摸摸自己的脸,“憔悴得厉害吗?”
“瞧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刘琛笑着拿扇子拍拍她的头,“还以为忧心什么呢,看上去老了十岁。快去拾掇拾掇,免得父皇看见了伤心。”
伤心什么?黎阳心底冷笑,面上却堆出了恰到好处的落寞,一副少女怀春,春却没了的模样,“真的不能嫁给苏大人吗?”
“你最好考虑一番再做决定,”刘琛将扇子还给她,站起身来,“苏大人忧国忧民,恐怕不乐意被儿女情长牵扯,我看他小小年纪大有一辈子当个光棍的的架势,你还是别抱太多希望。”
黎阳抿着唇,“好吧。皇兄要去哪里?”
“刚刚有求于我就叫哥,现在就又‘皇兄’了?”刘琛眼里满是“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去给父皇请安,还有些别的事要同他商量,不能再耽搁了。”
“那是……那是习惯了嘛。要是你不介意,没有人的时候就叫你哥哥。”
刘琛笑了笑,“那我就走了。”
黎阳点点头,“那皇兄先去,我去母后宫中整理好仪容再来。”
“哎,”已经走出几步的皇子被她叫住,“皇兄和苏大人熟识吗?”
刘琛愣住,“不是太熟,怎么了?”
“这……”黎阳从袖中翻出一条腰带,上好的锦,绣了细密的花纹,“能否劳烦皇兄帮我交给……他?”
刘琛接过,“原来你早就心有所属了。”
黎阳用帕子掩着半张脸,“我也不是……”
“我可以帮你交给他,至于他收不收,那就看缘分了。”刘琛收好她绣的腰带,“黎阳,你非他不可吗?”
“皇家的儿女,哪有什么能耐非谁不可,便是皇兄,恐怕也不能娶到称心如意的女子吧。”她面上拢起一股淡淡的悲伤,“黎阳深情所至,惟愿他好,即便他不能娶我,我也甘之如饴。”
“你……你真是……”刘琛走出几步又折返,“傻丫头,你的心意我知道,尽量帮你,但是你也知道,公主下嫁丞相,闻所未闻。”他轻轻拍着黎阳的头,“别抱太多希望。”
黎阳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多谢皇兄。”
于碧帮他换了伤药,又点燃了一旁的烛灯,“你究竟怎么了,和苏婴死磕有什么好?这些天你受的伤多多少少都和他有关系。”
“不要胡说八道,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晏熹配合着抬起身子,好让她绕过纱布,“成天在这里游说我,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一时气盛,拉被子动作太大了。”
于碧垂眸不语。
“李荣之事跟我们没有多少关系,朝堂上一番风雨,看似只倒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吏部尚书,可巧那天我不在。蔺杨……你能查出他是受何人指使吗?”
毕竟那日他没有去上朝,听人转述多有遗漏。
“我怀疑是夺嫡。太子刘昱稳居东宫之位多年,皇帝的其他儿子都没出现过,他是无可置疑的继承人不假,可惜棋差一招给你钻了空子。”
晏熹惆怅地揉着鬓角,“完完全全是碰运气。我现在心里很没底——太子这么容易扳倒,可刘显诸位皇子就跟死了一样,这许多年都没有过动静,隐藏得深才叫人害怕。”
算上刘昱,行过加冠礼的皇子至少有七八个了,难道他们对皇位没有半分觊觎?
“苏婴倒是跟我说过,他看二皇子有经天纬地之才,打算扶持他。……虽然还在观望吧,但你想想,他长成如今这个模样,站在哪里都难掩锋芒,朝堂之上却只见党争,不见夺嫡,都没有人意识到可以走另一条路。”
“那你是跟我想到一处了,我们对诸位皇子都不甚了解,仿佛他们只是长久摆在御花园里的石头,从没引人注目过。”于碧猛一抬头,眼睛利箭似的射向屏风后面:“什么人?!”
晏熹跟着看过去,眉头紧皱:“怎么了?”
“……可能只是错觉。”于碧还是不放心,走到那边俯身细看,“文府有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养猫么?”
“这……”晏熹讶然,“不会吧?你是不是提心吊胆日久,有些草木皆兵?”
话是这样说,可晏熹知道,越是细小的不对劲越能葬送大计,有道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不大可能是人,”他道,“但应该有什么东西经过了。你的直觉一向没错。”
于碧蹲着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文府的地板不留印。
晏熹撑起半边身子,尽量不让肚腹用力,“我们说话得小心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