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菩提树东边的羊肠小路,阵阵紫竹林的后面,王铁林带着秦坛还有一名身子骨看起来极其纤弱,皮肤有些变态白的少年缓缓前进着。他们不知道在前方剑痴师徒也在那里,否则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王铁林看着秦坛,冷声问:“人榜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有几成的把握战胜陈无悔?”
秦坛愁眉不展,他两次和陈无悔交手通通败了,自然不敢把战绩告诉王铁林,只管硬着头皮答道:“八成的胜算,可是沈诛仙那一批天榜的高手,我实在没有一点信心。”
听到沈诛仙,那阴森森少年的脚步也顿了一下,但很快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你呢,劳郦。”王铁林察觉到了少年异样,刻意问到。
劳郦眯着眼睛,凸出的颧骨此刻显得更加狰狞,他莫名其妙笑了起来,道:“呵,按你们所说,那陈无悔顶多筑基五重境的实力,先天剑道满境界,我有十成的胜算,至于遇到了沈诛仙等人,必败无疑……”
王铁林显然很满意劳郦的回答,脸上浮现着笑意,可依旧板着张脸,道:“张附灵、沈诛仙等人你们不用担心,他们是天榜的高手,根本不屑于人榜的争斗。”
劳郦听完眉头舒展开来,心里想着“陈无悔,我倒下看看盛名下的你到底是什么模样。”
秦坛却依旧愁眉苦脸。自从他被沈诛仙给勒令再也不准去十栋竹屋,便像老鼠见了猫,再也不敢去叨扰陈无悔了。没想到他在家里躺着,王老师却找上了门,要他作为自己学生的身份去打败陈无悔,如果打败了他,人榜的奖金和各种福利,他王铁林通通不要,都给秦坛。
秦坛以前就想巴结王铁林,可惜没有路子,如今这个机会自然把握住了,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其实王铁林之所以找上秦坛,也是他听别人说秦坛和陈无悔素有过节。
三人顺着小路走着,一个转角,便看到了木村剑拓和陈无悔站在菩提树下,轻声交谈着什么,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
看到木村剑拓下半身瘫了还能这么乐观开朗,王铁林肥厚的脸上充满了不屑,忌妒,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他冷哼了一句,“哼,我们走!”
要在以前,他见到木村剑拓瘫了,定要趁此机会,把木村剑拓给狠狠羞辱一番,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校长赫广志在一个夜晚找上了他的门,并威胁道:“王铁林,你和木村剑拓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你们再不顾学校的规矩私斗,我就把你们通通赶出问道学院!”
那时既然撕破了脸,王铁林想说:“别忘了,你也只是给别人打工,有什么资格开除我们。”可他看着赫广志那坚决的模样,心想他还是个校长,便认怂了。如今暗地里不好动手,他便又想着在擂台上光明正大地用他的学生来打败木村剑拓的学生——让天下人都知道,王铁林不比木村剑拓差!
这天下的父母,老师,总有同一个想法,就是自己不如别人时,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学生比别人的孩子强,那样就好似自己就比别人强;这种自欺欺人的逻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王铁林正是在这种明争暗斗中乐此不疲,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留下,白白消磨掉了一生。
王铁林领着学生们转头的时候,木村剑拓敏锐地察觉到了王铁林的存在,看了过去。一刹那,四目相对。此时王铁林是万万不能就这样走了,他认为就这样走了的话就算给剑痴认怂了。
“走,我们过去。”王铁林又吩咐了一声,便带着两人,直挺挺地朝木村剑拓走去,一路上都和他的目光紧紧相对,杀气格外的浓重。
王铁林肥厚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呵,政教处之战,我们一点事情没有,可是某人却成了瘫子,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听说他连媳妇都没有,恐怕这辈子都是个处喽。哈哈哈哈……”
劳郦两年前在问道学院挂了学籍后就又回到了父亲的身边,自然不知道政教处大战的细节,疑惑道:“那某人是谁,怎么如此不开窍,敢和您作对。”却不知已经走到了木村剑拓的跟前,这一问一答就像安排好了的,句句扎心。
劳郦的父亲乃是无垠世界里出了名的劳铁匠,天下许多著名兵器都是出自他手,长剑更是不在话下。劳郦师出父亲,对剑也有一番独特的见解,因此才丝毫不惧怕陈无悔的先天剑道满境界,他倒要看看,到底是陈无悔的先天剑道满境界厉害,还是自己的后天剑道满境界厉害。
王铁林冷嘲道:“那人就在你的跟前。”说着两手别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木村剑拓,灵炁已经悄悄在体内运转。虽然说木村剑拓瘫了,可他仍旧怕他的剑冷不防地飞出来抹了自己的脖子。
劳郦听完也看向剑痴,吃了一惊,倘若他知道那人就是木村剑拓,是万万不敢嘲讽的,他只是一名学生,木村剑拓如今再不堪,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打量着瘫了的木村剑拓,和双手搭在轮椅上的陈无悔,秦坛倒耍起了狗仗人势,笑道:“陈无悔,你的老师和你很般配嘛,都是废物。”
以前,秦坛还嫉妒陈无悔有个木村剑拓这样的老师,可现在看来,一位瘫了的人,能教他什么?
可是话音刚落,一道气流就顺着木村剑拓的剑指飞向秦坛的肚子,接着秦坛整个人像皮球一般,被击飞出去,倒在了地上,身子弓得像只虾,面露苦涩。他哪里知道,木村剑拓坐在轮椅上还能发挥这么强大的实力。
木村剑拓冷嘲道:“王老师,请管教好你家的狗,别让他到处咬人!”
王铁林握紧了拳头,却也无可奈何,在学校守则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学生不得侮辱老师,这秦坛简直是自取其辱;便扭过头就走,不甘心地撂下一句话,“木村剑拓,陈无悔,在擂台上,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说着一把拎起仍在那痛苦哀嚎的秦坛,消失在拐弯处。
望着劳郦消失的背影,陈无悔的眉头这才皱了起来,在刚才,他一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动作,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察觉出自己的异样,现在才问道:“老师,那名消瘦的少年为什么有股说不清的力量,我感觉我体内的梨花剑在隐隐颤抖。”
木村剑拓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他解释道:“有一种天生的剑客,比如你,生下来就是先天剑道满境界;但还有另一种人,他们通过长年累月的和剑相处,有了境界上的变异进化,就类似于法宝的变异进化,达到了后天剑道满境界。这名少年,名为劳郦,家在东境五里城,父亲是很出名的铸剑师,他跟在他父亲的身后,整天和剑打交道,才练成了这后天剑道满境界。不知道王铁林用了什么手段,让劳郦替他卖命。”
……
此刻在一张简易的方桌上,放着一柄长约七尺的长剑,长剑裹着剑鞘中,剑柄处镶着一条棕色的麦蕙,麦蕙悬在空中,一双白皙修长美腿就在那来回晃悠,带起阵阵凉风,把麦蕙也带着晃悠。只要还记得在净湖洞穴入了魔的李谪仙,就一定能认出这把剑就是赫赫有名的太白剑。
此刻,太白剑敛起了锋芒,就像这温柔可人的少女,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坐在李谪仙的身旁,声音很冷,却不失关怀,“大叔,把药喝了吧。”
李谪仙顺着少女的手腕,看向她绝美的脸庞,点了点头,“思思,委屈你了。”
这名少女,竟是在飞仙城的擂台外,一战而走,从此了无音讯的尢思思。
她不知道陈无悔想她想的很苦,在某个夜晚,他也会想到陈无悔,可她以为,陈无悔已经把她忘了。至于陈无悔杀了她的父母,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复仇了。
那天,尢思思听到陈无悔说喜欢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为什么不去杀了仇人,反倒让仇人喜欢上自己呢。万念俱焚的她孤身一人向南方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了一片绿波荡漾的湖水。
接着,她又看到了湖水上,传来一声声男子撕心裂肺地吼叫声,其中绝望的气息让人一下就能听出来。她正准备逃跑时,就看到了男子像箭一般,扑通一声落在了湖水中。
她走过去,把男子救起来,扶到湖畔的小屋里,照顾他,而他对尢思思,也敬爱有加。
等到那名那名男子的伤好了,尢思思也准备回问道学院了,才发现了门口的湖畔上立着一座小石碑,石碑上写着“青莲湖畔”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那么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谪仙李太白!
李太白此时也单手撑着太白剑,走了出来,他看着尢思思,眼睛里居然满是不舍,久久才说了一句,“倘若你愿意留在这,尽可以把青莲湖畔当做自己的家。你若怕我,也可以一走了之。”
这句话从疯癫的李谪仙口中说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没有了家人的尢思思倍感亲切,她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想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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