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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血魔

    让二宝这只肥狗就范的方式,无非是使用食物来诱惑,但现在苏小丹家里并不缺食物,而且远比汪旺所能提供的罐头更好。

    那么就地取材,做好吃的来打动二宝?

    但苏小丹已经开发出直接喂食生肉的方式,肥狗儿明显对此更为欢迎。

    所以这条路也走不通。

    汪旺有些头痛。

    他尝试过使用针管来抽二宝的血液,二宝平时与其说是温顺,不如说是除了吃,对什么都懒洋洋的一副模样,但此刻一反常态,对他龇牙咧嘴,简直可以说凶相毕露。

    反正就是凶萌凶萌的。

    苏小丹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虽然二宝是自己养的狗,但对于自己的要求,它也有所为有所不为,并不是那么完全的毫无保留,什么都听自己的指挥。

    汪旺哀叹:“这尼玛还是狗吗?你养的是只猫吧!”

    其实就算是二宝的原主,和它的关系也是如此!

    苏小丹心里默默想着,他还记得,在原主留下的那本养花笔记上面,明确记载着原主在需要一些血液,来作为植物的养料的时候,原主曾经把主意打到了二宝身上,威逼利诱之下,依然被二宝明确拒绝掉,原主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苏小丹相信,原主一定使用过食物诱惑**,但丝毫没有让二宝放弃自己的原则。

    其实抽一点点血,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甚至有可能对身体还有一定好处,那这只肥狗儿的坚持到底为什么呢?

    难道是怕痛?

    想到这里,苏小丹忍不住向二宝看去,肥狗儿似乎感受到,旁边这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照射过来,转头和他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地往陈悦灵身后缩了缩身体,又藏得更深了点。

    哼哼哼!

    苏小丹心里一阵冷笑,躲是躲不掉的,迟早会知道你的小秘密。

    “你说它是一只雄性?”汪旺问道。

    “嗯!”陈悦灵点点头,“但我劝你打消找只雌性狗狗来勾引它的想法,隔壁一栋楼的大妈,一直想让她家女儿跟二宝配成一对,小区里遇见,提了好几次亲,但它一点兴趣没有。”

    “难道被去过势,是个太监狗?”汪旺狐疑地看向二宝胯下。

    二宝坐在地上,缩成了一个肉球模样,把重要部位遮挡得严严实实。

    汪旺只好放弃,恶狠狠地道:“回去找找仓库里有没有麻醉针,我记得以前工厂给警察提供过这样的装备。”

    “不行!”

    苏小丹和陈悦灵异口同声的反对道。

    汪旺简直要绝望了。

    基因霸权、阶级划分、人类即将分道扬镳。

    这个世界上,缺乏天赋的普通人始终是大多数。

    而愿意改变自己基因的富人,和少数具有天赋而自然进化的人类,将与普通人彻底分开,变成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他们将会占据食物链的最顶端,阶级的最高层,而且下层阶级永远不会再有任何机会往上流动。

    但现在一切还处于混沌之中,没有天赋,或者天赋暂时没有觉醒的普通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一定的机遇,还是有可能搭上末班车,达到食物链的顶端和阶级的上层。

    在向前剧烈涌动的时代潮流之中,这或许是普通人最后一次上车的机会,但必须要自己把握机遇。

    而在未来,穷人可能连被奴役的资格都没有。

    老吸血鬼克里斯蒂安的话,此刻依然萦绕在汪旺耳边,让他深深赞同。

    “啊!啊!啊!”

    汪旺想到激动之处,忽然仰天长啸,淡淡的白色雾气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胸中一股愤懑之情,汹涌澎湃,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下一刻,简直就会炸成碎片。

    他低下头,眼睛变得通红,鼻子里冒着白色雾气,嘴巴裂开,露出一排小门牙,虎视眈眈地看着二宝。

    “你看起来像是要对二宝施暴……”陈悦灵看着他的样子,简直惊呆了。

    ……

    此刻,城市的一个角落里,在一间小小饭店里,老板夫妻两个正在做着最后的关门准备,老板四十出头,手臂纹着一条青龙,看起来当年也算是在混个社会。

    这一间只有大概二十多平米的苍蝇小店,小店隔成两间,外面的一间摆着几张桌子和椅子,一个男人正坐在一张桌子面前,桌子上放着两盘炒菜一碗饭。

    老板夫妻两人轻声交谈着,不停地打量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这里坐了快两个小时,点的菜和饭,几乎没怎么动过。

    老板走过去,正准备问问他口味如何,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老板心中一颤,嘴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男人的脸部没有丝毫的生气,看起来,像是带着一个木然,毫无表情的面具,他的眼球麻木呆滞,定定的看着饭店老板,眼皮又有点下坠。

    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奇特,像是在瞪眼,又像是在打瞌睡。他的眼球看起来几乎已经冻结在眼眶里,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脸上的皮肤发黄,还涨了一些明显的星状斑点。

    饭店老板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和一个僵尸对视。

    老板往后退了几步,饭店里竟然出现了一具活尸,他满脸惊骇,猛地一把抓住老板娘的手臂,另外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之前老板娘的视野被老板挡住,没有看到男人的模样,现在见自家男人这样一副模样,愕然不解,转头顺着老板手指看过去,顿时张开嘴巴将要惊叫起来。

    老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连拉带拖,将老板娘拉入了里面的一间隔间里。

    进屋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桌子面前的男人依然定定的看着他们,在昏暗的灯光下,脸上木木的既没有丝毫表情,又像是一个狰狞邪恶的恶鬼。

    坐在桌子前的这个男人名字叫莫奈,此刻他的脑袋正在发出阵阵的剧痛。

    他是一个大型工厂里的一个高管,刚三十出头。

    他在几天前开始感觉自己不对,当时他的眼球后面莫名的出现一阵阵疼痛,然后过了一天,头痛变得厉害起来。他的眼球痛,然后太阳穴也开始痛,好像疼痛就在他的脑袋里面盘旋。他吃了一些止痛药也不管用,接着背部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很快他的脸上就开始出现之前饭店老板看到的模样,虽然那时候还远没有现在这样可怖,但偶尔见到他的邻居,已经被吓得不轻。

    而且他的个性也改变了。他变得阴沉、愤怒,并且好像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他不是神志昏迷,也没有精神错乱。他可以回答问题,但是他好像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莫奈好几天没去上班,他的同事们开始担心起来。

    他们最后终于来到他住的小平房,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有一只黑白相间的乌鸦,就站在房顶上,看着他们走了进去。

    他们看了看莫奈,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但这并不是活尸的症状,所有人也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们觉得他必须得去医院了。

    其中一位同事驾车把他送到了市中心的医院里。

    医院的医生们给莫奈做了检查,好消息是并没有任何活尸化的症状,坏消息却是无法解释他的病情,不知道他的眼睛、面部以及思维方面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他也许是感染了某种病菌,他们于是给他注射了些抗生素,但是这些抗生素对他的病根本不起作用。

    医生们让他住院观察,但因为还有太多别的病人,特别是某些具有活尸感染症状的病人,所以他并没有得到太多注意。

    同事给他办好了住院手续,告诉他安心养病,过几天会再来看他,就离开了医院,莫奈躺在病床上很快睡着。

    他梦到自己在飞机上。

    飞机发动起来,飞上了城市的上空,下面是围绕着城市的大河,河水碧蓝,波光闪闪,点缀着一些渔民们划的小渔船。

    飞机转弯倾斜着向东飞去,飞升在一片铺满茶园和小块农田的绿色丘陵上空。飞机飞过了一些森林地带,飞过了一簇簇的圆形茅草屋和一些有铁皮屋顶的村庄。土地突然开始减少,变成了一些梯田和山涧,颜色也由绿色变成了褐色。

    飞机正在穿过东部的一个奇怪的大峡谷。飞机里所有乘客,都奇怪的拥簇在飞机一边,透过舷窗,如痴如醉地都望着窗外这块人类祖先曾经繁衍过的地方。他们看见了一些类似茅屋的小黑点,聚集在一圈圈的荆棘丛中,茅屋四周发散着一些牛踩出的小道。飞机的发动机轰鸣着,飞机正经过一个云端,一行行全是蓬松胀大的像棉花糖一样洁白蓬松的大云朵,机身开始震动摇摆起来。莫奈开始晕机了。

    莫奈梦到自己一直拿着个晕机袋捂在嘴巴上。

    他咳得很厉害,并且还从胃里呕出了些东西吐在袋子里,袋子鼓了起来。他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他的嘴唇上沾了些黏糊糊的红东西,里面还搀杂着些黑星子,好像刚嚼过咖啡末似的。

    他的眼睛是红宝石的颜色,他的脸淤肿青紫,没有任何表情。几天前那些呈星状的小红斑点,现在都已经扩大了,并且合并成了大片鼓凸的紫色阴影。

    他的整个脑袋都在青肿淤血。他脸上的肌肉在下垂,脸部的连接组织在融解,脸皮像是挂在下面的骨头上,好像脸本身正在和颅骨逐渐脱离。

    他张大嘴巴在袋子里呕吐着,吐得没完没了,他感觉自己的胃早就应该吐空了,可是还是停不住,还在不断地向外呕出一些液体。手中的晕机袋已经快要溢出来了,里面满满地装着黑色呕吐物。

    这些黑色呕吐物并不是全黑,而是一种带有红黑两种斑点的液体,一种粘稠的、混合着焦油状颗粒和新鲜动脉血液的东西,散发着屠宰场的气息。

    这种黑色呕吐物似乎是一种具有高度传染性的,极其危险致命,是一种让军方生化防疫专家们望而却步的液体。

    呕吐物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客舱里,晕机袋已经被他吐出来的东西装满了,莫奈合上袋口,在上面卷了卷。袋子鼓鼓的正在被浸软,好像随时都有破漏的危险,莫奈把它递给了一个身边的一个人,这人面容模糊,看不清长什么样。

    莫奈心里清楚,一定是有什么危险的病毒在寄生体上繁衍生殖,而自己就是这个寄生体。上亿的病毒颗粒已经渗透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从大脑内到每一寸皮肤上。自己作为一个寄生体已经被这种病毒彻底占据,病毒正企图将自己这个寄生体变成它“本身”,身体所有的部分都在溶解成为黑色的呕吐物。

    莫奈终于醒了,他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他的身体里就会有什么东西破裂。他的血液正在凝结──他的血管里涌动着血块,并且这些血块正在到处淤积。他的肝、肾、肺、手、脚,还有脑袋里都在淤积着血块。

    实际上,他全身都得了中风。血块在他肠内的肌肉里越积越多,切断了动脉对肠子的供血。这些肠内肌肉开始坏死,肠子也开始松弛下垂。因为脑部淤积的血块也截断了血液的供应,所以他不再像原来那样能感觉到疼痛了。他的人性也因为脑部的损害而在丧失。

    这被称作人格解体,即生命迹象和个性特征逐渐消失。他现在正在变成一个机械运动的物体,一具行尸走肉。他脑子里有些部分在渐渐液化。意识里的高级功能首先消失,只留下了脑干里的深层部分还在正常运行,这一部分是原始的动物脑,就像老鼠和蜥蜴的大脑一样。

    莫奈这个“人”已经死了,但是他的“身体”还在继续活着。

    使劲的呕吐还使他鼻子里的血管破裂──他在流鼻血。血从他的两个鼻孔里流了出来,是黏稠发亮的动脉血,不断滴落在他的牙齿和下巴上。他的鼻血流淌不止,因为血液中起凝固作用的血小板已经被用光了。一位乘务员给了他些纸巾,他拿来堵住了鼻孔,但是血还是无法凝固,那些纸巾很快就被浸透了。

    莫奈坐在病床边,现在正是下午,金色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此刻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勉强睁开眼睛,转动着眼珠看着面前的阳光。

    莫奈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记起刚才有个年轻的护士告诉他,让他休息一会,医生会很快再来,给他做检查,他的病似乎并不那么严重,这让他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他忽然感到很饿,他站起来,往病房外走去,穿过长长的过道,来到了医院外面。一路上没有人理会他,其实他现在的样子还不算是医院里某些最可怕的人。

    他来到了医院旁边的一个小餐馆,坐下点了几个菜,但他一口也不想吃。

    到了晚上,天彻底黑下去后,他又回到了病房,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上,等待着医生,他面对着早已没有了阳光的窗户,姿势看起来就跟他之前离开时候一样,仿佛从未曾离开这里。

    一个年轻的医生很快来到了他的病房。年轻医生看着背对着自己,坐在病床上的莫奈,向他打了声招呼,但莫奈没有反应。

    年轻医生打开拿在手上的病历,看了看,似乎还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这个不是因为感染了活尸病毒,而来这里治疗。

    就在年轻医生看着手中病历,并在上面记录着什么的时候,莫奈开始觉得晕眩并且极其虚弱。他的脊骨忽然软了下来,变得非常无力,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的能力。

    房间似乎在不断地旋转着。他身体前倾,向下爬了下去。

    他的脑袋抵在膝盖上,胃里一下子涌出了大量的血,咕噜咕噜地吐在了地上。

    他失去了知觉,向前扑倒在地上。这时唯一的声音,是他喉咙里的哽咽声,是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呕吐血块和黑色物质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然后又有一声响,像是床单被撕裂的声音,这是他的肠子在张开,并从肛门里向外喷血时发出的声音。血里还混合着肠子内壁的物质。他的内脏已经脱落了。这些肠子的内壁脱落下来,混合着大量的血液,被一起排泄了出来。莫奈此时已经轰然崩溃,即将彻底地流血而死。

    年轻医生虽然大吃一惊,但临危不乱,他迅速上前扶起倒在自己身上的莫奈,经过初步检查,医生发现莫奈正在慢慢地停止呼吸,他第一判断就是莫奈吸入了污血,气管被堵住。

    医生摸了摸莫奈的脉搏,微弱而缓慢,他喊护士取来喉镜。

    他将莫奈的头部倾斜,连通气管,以便插入喉镜。

    他的手指移动在莫奈的舌头附近,清除嘴里的残渣、黏液和污血。渐渐地,年轻医生的双手变得油腻,并粘附有黑色凝块。

    莫奈越发深度昏迷,他再也没有恢复清醒,凌晨时分,他死在了病房里。

    年轻的医生一直都待在莫奈的病床边,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夺走了莫奈的生命。

    第二天,年轻医生解剖了莫奈的尸体,发现他的肾脏已经被损坏,而且肝脏已经死亡。

    在他去世的几天前,肝脏的功能就已终止了。它呈现黄色,其中一些部分已经液化了——看起来就像存放了三天后的死尸的肝脏。

    仿佛莫奈在死之前就已经变成了干尸一样。肠子脱皮,也就是肠道内层的脱落,这也是在存放几天后的尸体上才常常出现的一种效应。

    年轻医生知道他们遇见了新的麻烦,他们或许遇见了一种比活尸病毒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