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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堂堡儿童安置院

    天堂堡灾后儿童安置院位于城市的东北面,靠近一条清澈的大江。

    大江从城市的北部上游,经由数千公里后,进入了这座城市,在城市里形成一个巨大的上翘的弧度,然后紧挨着城市东南面的一个长得像船头的突出部位,与另外一条更大的河流汇聚在一起。

    这里在灾前曾是一所重点中学,一个年级有40多个班,每个班上有六十余人,仅仅一个年级就有2400多人。整个学校光是学生就有七千多人,加上老师、工作人员等等,人数就更多了。

    在学校的大门前,有一个尚未完成的骏马雕像,雕像大约有五六米高,矗立在这所重点中学的大门前,昂首长鸣,扬足奔腾,寄予大门内的年轻人们日后都成为日行千里、神骏超逸之才。

    只是骏马雕像只完成了一半,就被忽然出现的尸潮打断,马的身体部分只是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马的脸部也只是一片模糊,似乎还没有眼睛和嘴部,不过看起来,也倒有一种粗粝的美感。

    现在这里早已经停课,整个学校都作为灾后安置失去家人的儿童的临时安置地方。

    此刻,苏小丹和汪旺两人站在天堂堡儿童安置院的门口,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有点犯难。

    汪旺手中还举着一根自拍杆,上面的手机摄像头对着儿童安置院,正在直播。

    紧闭的大门旁边有一个守门的小房间,有一个大爷坐在里面,也正打量着他们。

    怎么让着大爷放他俩进去呢?如果告诉大爷他们是来交任务的,别人估计不会信吧!而且在现在这种时候,他们两个陌生大男人……咳咳,大男孩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估计已经引起别人怀疑了。

    正在犯难,小房子里的大爷推开窗,探出脑袋来,对他们说道:

    “你们是来看这里小孩的志愿者吗?”

    汪旺反应极快,立刻扬起手里的包,点头道:“是是是,我们来看看这里的小孩,给他们送点礼物。”

    “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很多年轻人来这里,一看你们俩样子就知道和他们是一起的。”守门大爷说罢,从小房子里出来,给他们打开了铁门。

    “你们年轻人多来看看这里的小孩子,陪他们玩一下也好,他们可怜啊,这么小就没了爸妈!”

    两人向大爷道谢,然后他们进入了这所以前的重点中学,现在的临时的儿童安置院里。

    进了大门,往里面走了几十米,就看到了学校的大足球场,围着大足球场的是6跑道的标准塑胶跑道。

    现在足球场上布满了无数蓝色的救援帐篷。

    到处都有年轻人带领着一群群的小孩们在操场上做着游戏;或者一群小孩席地而坐,一个年轻人在一面黑板前写写画画,给小孩们上着课;也有的老师模样的成年人,带着小孩们在打扫着草地、跑道和帐篷的卫生。

    运动场边,还有数顶白色的帐篷,这些帐篷上面有着红十字标记,上百小孩们在成年人带领下,在这些帐篷前排着队。

    还别说,不同于门口感受到的那些寂静与零落的气氛,这里面到处都充满了活力和阳光,所有的小孩子脸上大多都是恬静而坚强,很少有悲伤的痕迹。

    “这算是个超大型的孤儿院吧!”汪旺将自拍杆上的手机对着周围一阵拍,满脸感慨地点评道:“不错呀!看起来这些小孩子至少在这里过得还算不错。”

    孤儿院吗?真正的孤儿院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苏小丹就默默地想着。

    孤儿院在一个空旷无人的平原上,一条灰色的水泥路自远方视野的尽头而来。

    水泥路进入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颗长得又大又怪异的树,灰色水泥路围着大树绕了一圈,又往孤儿院的深处延伸。

    一栋栋灰色的三层平顶楼房安静地矗立在水泥路两旁,楼房的窗户都开着,就像一个黑洞洞的洞穴,偶尔会有一张苍白的脸在后面出现,沉默地看着外面。

    那里的整个世界都是死一般的灰色,连门口院子里那颗造型怪异的树上,也是如此的灰色。

    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灰色楼房里会涌出可怜兮兮的小孩子,在神色阴郁的成年人看管下,沿着水泥地做些简单运动。

    所有小孩都有自己的编号,但没有自己的名字,在没有成年人的允许下,不同房间的小孩不许相互交谈,每过一段时间,在门口那颗怪异的大树上,就会有违反了孤儿院院规的小孩被吊在上面,大树的枝条很快就会将小孩身体缠满,没过多久,那些吊在树上的小孩就会消失掉在那些缠满了他们的枝叶缝隙中。

    在孤儿院里也有医生和护士,但她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在每个星期从小孩子身上抽血进行检查,如果某个小孩出现了某种进化特征,很快就会有一辆汽车来到孤儿院里,从汽车上面下来一群陌生人,对小孩进行更多的检查,然后会将他带走……或者吊在门口的树上。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从他们面前匆匆走过,汪旺拉住他,问道:“请问你是这里老师么?”

    男人一愣,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架,“现在这里哪还有什么老师……我是志愿者,在这里帮忙带小孩的,请问有什么事么?”

    “哦,辛苦辛苦!”往往脸上一副敬佩的样子,又问道:“请问认识这里一个叫杨益的小女孩么?”

    男人想了半天,忽然笑起来,道:“这里几万个小孩子,哪能记得住……你们是?”

    “我们是她亲戚,听说她父母都……所以这段时间到处在找她,听说这里有个儿童的安置院,就过来碰碰运气。”汪旺一脸诚恳,眼睛里几乎都要挤出几滴泪来。

    “噢……”男人听他这么说,脸上不由也露出一丝凄然神色,道:“我带你们去这里负责人那里看看吧,现在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找小孩,她那里有这里所有小孩子的登记记录。”

    男人带着他们离开运动场,往旁边的一栋教学大楼走去。

    “这边以前都是学生的教室,这里刚开始作为儿童安置所的时候,本来安排小孩住在里面的,后来人越来越多,就只好在外面足球场上搭帐篷。”

    男人带着他们走进大楼底层的一间大教室。

    这间教室里摆满了办公桌,桌子上面堆满了文件还有电脑之类的东西,靠墙的位置还立着很多单门铁柜。

    在墙角又放了很多装食品的箱子以及棉被。

    这里看起来既像是一个临时办公室,又像是一个临时的仓库。

    男人对着一张摞满了文件的办公桌后面喊道:“李院长,又有人来找孩子了。”

    说罢,男人对他们点点头,就离开了办公室。

    一个女人从桌子后面抬起头来,女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隔着满是满桌子的杂物和满屋子的棉被飞絮,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汪旺又将来意对这个女人说了一遍,女人茫然的双眸才重新开始聚焦。

    “哦!”

    女人从桌子后面站起身,向他们伸出手来,“我姓李,叫我李院长就好了。”

    李院长大概有175公分以上,披着大波浪,眉目之间有种淡淡的妩媚,胸前更是波涛汹涌,这个李院长身材有些过于火爆,以至于两人瞬间就有种要流鼻血的感觉。

    苏小丹和李院长拉了一下手后,发现旁边的汪旺似乎在发呆,转头看去,这家伙一脸发痴的模样,就差点嘴角流出口水来。

    苏小丹轻轻咳嗽了一声,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这家伙才反应过来,赶紧向女院长伸出手去。

    李院长似乎对此早已习惯,脸上露出淡淡微笑,又重新坐下,打开桌上的电脑,“所有在这里的小孩都有记录,你们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我们给一个叫杨益的小女孩送点东西,她大概6岁出头,大概115公分,刚出现尸潮的时候就被送到了这里,她家以前住在一个叫‘凤凰大厦’的小区里。”

    见汪旺一脸痴呆模样,苏小丹只好自己给这个李院长详细说明女孩儿的详细资料。

    “她……前几天打电话告诉我们,她在这里。”

    苏小丹又补充了一句,他总觉得如果说是来交任务,总有些怪怪的感觉。

    “她给你们打的电话?”李院长从电脑后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诧异表情,“你们……会不会找错地方,或者找错人了?”

    “不会,就是这里!”

    女院长在得到了肯定地回答后,脸上表情看起来明显更为困惑。

    “这里是曾经有过一个叫杨益的小女孩,但……你们是她什么人?”

    苏小丹看见女院长的模样,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就把他们在破天论天上接任务的事情告诉了女院长。

    “哦……”女院长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又问了一次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明来意,才说道:“我知道那个论坛。”

    “破天论坛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实际上现在那地方还是一个很出名的论坛,很多人在上面分享灾难中的见闻,也在发布悬赏任务。只是接任务的审核比较严格。”

    “我们有时候也会在上面发布一些关于安置院的小任务,比如来这里带孩子们做做游戏,上课什么的,还有请人们为这里的孩子提供一些书籍,玩具和衣服之类的东西。”

    “吃的东西我们倒是不缺,政府部门定期给这里小孩们送来食物还有药品,很多志愿者也会给小孩们送零食来。”

    “但是……”女院长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叫杨益的女孩不会给你们发出什么悬赏任务。”

    苏小丹愣了一下,没想到说明了来意之后,女院长会是这样一副笃定的模样。

    “要不你让我们和小姑娘见见面,不管怎么样,就当是我们来送她一个小礼物的吧。”

    苏小丹这样的说道。

    “那她……会不会是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偷偷上网发出的这个悬赏任务?”

    女孩或许是失去了自己的父母,思念自己的熊宝宝,所以晚上就偷偷进入办公室,打开办公室的电脑发布的这个悬赏任务。

    如果自己小时候也有电脑用,而且还有这样的一个任务网站,那么估计自己也会在上面发出悬赏任务,找自己的父母吧。

    所以他觉得自己很理解小女孩这样做。

    “不!”女院长摇头说:“她不可能见你们,她可能早就死了。”

    苏小丹和汪旺顿时呆了。

    “那时候这个安置院的小孩还没那么多,估计才2000多小孩,她被送来的时候一直处于昏迷中,很快就有迹象表明她很可能感染了尸毒,当时把所有人都吓得够呛,那要是传染开了,这里那么多小孩可就危险了。”

    “我们按照流程,上报给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人,很快就有人来将她带走了。”

    “离开这里的时候,她甚至都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异的特征,我们不可能把她留在这里的,而且,感染尸毒的人也都活不了几天。”

    李院长神色看起来有些悲伤,眼睛里开始有些泛红。

    沉默了一会,苏小丹问道:“就因为这样的事情,所以你对她印象深刻?”

    “不是,实际上送来这里的孩子并不止她一人出现被感染症状,我们有一套完整的检查流程,对她印象深刻,主要是她的脸……”

    女院长露出可怖的表情,“女孩的脸……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火烧过,就像是融化了的蜡一样,很吓人!”

    苏小丹听了这句话之后,低头久久没有说话。

    此刻在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梦境中的那一幕。

    ‘男孩将锋利的弯刀刺入高个子体内,然后缓缓往下划拉……’

    ‘轰,高个男人终于扣动了扳机,枪口中爆出大蓬火花,射向房间一个角落……’

    ‘杨益抱着黄色熊宝宝,正好在那个位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是谁给我们发出的任务呢?”

    汪旺忽然大声说道,他掏出了手机,点击进入破天论坛的后台控制端,他要给院长看看女孩发布的任务。

    “我们还在上面说过话的,她告诉我她家的地址,还有进门的钥匙位置,已经这个安置所,她还告诉了我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所以怎么可能……”

    汪旺忽然停下了后面的话,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苏小丹见汪旺脸色不对,也往手机屏幕上看去。

    网站黑色的背景中,显示着几行红色的文字。

    已接任务:0;完成任务:0;

    委托人:  0;聊天记录:0;

    汪旺呆了呆,手指滑动进入了任务发布板块,快速翻找起来。

    他找了半天,终于抬起头,一脸茫然对苏小丹说道:“任务找不到了。”

    汪旺回过头,看着女院长,女院长此刻正一脸同情的表情看着他。

    女院长目光里似乎有一种一切都明白的神色,这段时间似乎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在这场灾难中,失去的不光是成年人,还有无数的小孩,仅仅三个月时间,她就已经看到过很多来这里寻找小孩子的成年人。

    然后她看到太多的人在这里失去希望,然后拒绝承认自己寻找的小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而有些没有找到小孩子的,反而且悲且喜,还留有一丝希望。

    ……

    苏小丹和汪旺离开的时候,把熊宝宝留给了女院长。既然女孩已经不在这里了,甚至根本没有这个任务,那么就请院长将这个熊宝宝送给别的孩子吧。

    “请稍等一下。”

    当他们刚离开这间临时的办公室的时候,院长跑出来,在他们身后喊道。

    院长由办公桌后面起身,进入里面一间屋内,过了一会,快步走出来,将一个东西塞入了汪旺手中。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里的孩子们一定会喜欢你们带来的熊宝宝,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这是前几天志愿者带来给小孩们的,送一块给你们。”

    女院长轻声说道。

    安置院的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关上。

    汪旺低头看着手中的巧克力,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汪旺抬头,迎上了苏小丹的眼睛。

    “你会不会也觉得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是我脑子里产生的幻觉?”汪旺忽然问道。

    苏小丹摇了摇头,“我相信,虽然这件事情看起来让人有点匪夷所思,但这种鬼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或许都不应该太过意外。”

    他当然不会这样认为,实际上他比汪旺更早知道“寻找布娃娃”这个任务,虽然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任务已经完成了。”苏小丹笑着说道。

    “两个骗子,一定和那个大胸女院长约好了演戏的。”直播间里有人愤愤然说道,底下一阵附和声。

    “其实节目效果还不错,打赏打赏。”又有人说道。

    “现在下注,两个主播什么时候死。”

    汪旺看着直播间,忽然嘿嘿地笑起来,“我们的热度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