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西方,有一和尚下山,途径扬州城,入城中,进蕴香阁买了一盒芝兰胭脂,和尚将胭脂小心翼翼的踹入怀中,以防丢失。
万青城千佛寺,在静业和尚下山后,千佛寺十八铜人,手持佛魔棍,相洛阳城而来。
张婉儿近来心绪不宁,总是莫名发呆,有时看一朵枯萎的花,能呆呆的看一上午。张婉儿脑海中那个男子的模样在变化,起先是一个身着盔甲英勇无比将军,后来变成了一个盘膝坐地,双手合十的和尚。张婉儿很郁闷,总觉得脑海中出现的和尚令她感觉不安,但却又很亲切,这个影子仿佛比他父亲张毅还亲切,张婉儿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令自己如此迫切的想这个和尚。
“是谁啊,可别是个和尚。”
张婉儿哀叹一声,坐在豫园的亭子里,一直手端着下巴,默默发呆。
静业和尚怀里穿着芝兰胭脂,似若珍宝,飞快的向着洛阳城而去。
“我卖来了,我卖来了。”
静业和尚如同疯子一般,狂癫大笑。
又过三日,静业和尚到了洛阳城,只见到洛阳城家家户户挂起了白帐,静业和尚也来不及多想,迫不及待的便进了城主府,城主府很大,但好歹静业和尚熟门熟路,不过见到城主府也是满院白帐,“城主府何人死了,竟让整个洛阳城挂起了白帐?”
城主府,除了一些护卫杂役外,静业和尚没遇见一个女子,静业和尚只好一路走过豫园,到了后院,行至不远,静业和尚便远远看到一个窗户旁,一个女子在梳妆。
张婉儿坐在床边梳妆,手中拿着闺房中常备的芝兰胭脂擦拭着,忽然一个光头出现在张婉儿面前,吓了张婉儿一跳,张婉儿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将手中的芝兰胭脂向着光头扔去。
静业和尚见到张婉儿,还未来的急说话,就被那芝兰胭脂扬了一脸。张婉儿受惊,静业和尚也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胭脂,慌忙跳进屋内,抓住乱扔东西的张婉儿,说道:“姑娘别怕,我是来找人的。”
张婉儿冷静下来了,只是手腕被静业和尚抓的疼,连忙用力挣脱,静业和尚见张婉儿吃痛,抱歉一声,松开了手。
张婉儿揉着手腕,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静业和尚,说道:“你找谁?”
静业和尚面带愧疚的说道:“找一个带着手链的姑娘,那手链上写着,心系青莲入业障,破魔身死再逢君。不知姑娘可知道。”
张婉儿知道了,这和尚找的就是自己,那手链正戴在自己没被抓的那手上,和尚的突然出现,张婉儿没有仔细瞧和尚,现在打量起来,发现这和尚正与自己脑海中出现的那个影子想似。
“莫非就是他?”
张婉儿心中有了计较。
张婉儿开口说道:“你找那姑娘何事?”
静业和尚微微一笑,说道:“那女子与我有旧,前来探望。”
张婉儿说道:“有旧?据我所知那女子不过二十来岁,你看起来也有五六十岁了,怎会与你有旧?莫非你是他亲戚?”
静业和尚听这女子知道,便迫不及待说道:“那女子曾是我心爱之人。”
张婉儿厉声道:“放屁,你都多大了,她是你心爱之人?”
静业和尚带着祈求的说道:“麻烦姑娘告知,贫僧感激不尽。”
张婉儿脸一扭,说道:“不知道,你爱问谁问谁,反正我不知道。”
静业和尚没了办法,见女子不理自己,他也不好意思在女子闺房中待着,只好说一声打扰,出了屋子。
静业和尚伸手紧紧攥着怀里的芝兰胭脂,心在作痛,在张婉儿扔出那芝兰胭脂后,静业和尚就怀疑张婉儿就是秋娥,知道自己说出那手链后,张婉儿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虽然张婉儿很快掩饰了过去,不过静业和尚已经确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静业和尚没有离开城主府,而是在城主府内缓缓了起来,其间张婉儿遇见了一个护卫,询问了白帐的事,而得到的回答却让静业和尚一惊。
静业和尚来到了张毅的灵堂,灵堂木桌上放一三寸宽三寸长的牌位,牌位正中刻着“顕考张公讳毅府君生西莲位”,左侧刻“女张婉儿”,右侧刻“洛阳西凤县”。静业和尚盘腿坐于灵堂下,双手合十,念起《地藏菩萨本愿经》,超度张毅亡灵。
静业和尚语气缓缓而出,整个人背后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光晕。
这《地藏菩萨本愿经》念了三遍,已经一柱香过去,静业和尚才缓缓站起,回头,对着已经站在自己背后许久的张婉儿微微弯腰。
“阿弥陀佛”
张婉儿在接到护卫的禀告后,便来了灵堂,她见到了这和尚念经时的佛光。张婉儿眼角泪眼婆娑,微微弯腰说道:“高僧为先父超度,小女子谢过了。”
听此,静业和尚哀叹一声,说道:“我曾经与你父亲是向朝信将军的左膀右臂,在洛阳一战后,我重伤而逃,做了和尚,没想到再回来已是物是人非,唉!世事难料啊。”
张婉儿走出了灵堂,静业和尚跟着出来,两人走到豫园亭子中,相对而坐。
张婉儿将手上的手链取下,放在石桌上,说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静业和尚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张婉儿说道:“她是你爱的人?”
静业和尚点了点头,说道:“是。”
张婉儿说道:“那你怎做了和尚?为何不与她成亲?”
静业和尚说道:“落朝末年,晋阳大军攻打洛阳城时,我奉命镇守洛阳城,那时,我与她已经私定终身了,奈何城破,我重伤,后我被伽蓝寺的一个和尚救了,当我醒来后,听到的却是落朝败落,晋阳建国,我痛心疾首,恨自己无能没守得住洛阳城,悔恨之下,做了和尚,后来听闻洛阳城中有一女子一直在龙爪槐树下等人,我便知道是她,当我去找她时,没想到她没等到我,走了,我心如死灰,回伽蓝寺一心念佛,希望超度她,能令她轮回转世,再次遇见,还好,又见到了。”
静业和尚笑的和善,温暖慈祥,看着不像是看自己的爱人,而更想看自己的亲人。
张婉儿苦笑道:“这手链是我出生时一个先生戴在我手上的,说未来它可以保护我,现在看来说的不是这手链,而是你。我父亲死的那天傍晚,我第一次坐在龙爪槐下,就莫名的感到心安,脑海中也出现过一些模糊的影子,一个将军,一个和尚,看来是你了,我见你,感觉很熟悉,像是印在脑海中一样,但你真正出现在我面前,我又觉得陌生。”
静业和尚依旧笑着,说道:“前世因,今世果。”
张婉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静业和尚说道:“我本名叫贺秀章,出家后法名静业,那女子叫秋娥。”
张婉儿说道:“我叫张婉儿。”
静业点了点头,然后站起,笑容消失,说道:“你先回屋,有客来了。”
张婉儿也起身环顾四周,见无人,问道:“何人?”
静业说道:“来抓我回寺的人。”
张婉儿问道:“你不回寺了?”
静业说道:“我的佛便是你,你在此,我又何必回去。”
张婉儿懵然,不知所措。
片刻,十八个僧人出现在豫园亭子外,站立一圈,将两人围在亭子里。
一和尚说道:“阿弥陀佛,静业,你修佛已有小果,切勿因执念误了佛道。”
静业说看了一眼张婉儿,说道:“我修的佛就在我身边,何来误?”
和尚说道:“你走错了路,会入魔的。”
静业说道:“我愿为阿难。”
和尚叹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只能抓你回去了。”
十八和尚一起动手,如同一人,静业道声佛号,便应了上去。
张婉儿则站在原地,喃喃道:“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这少女从桥上走过,能看她一眼。你如此对我,可我却想不起来你是谁。”
十八和尚,千佛寺十八罗汉阵,十八位乘风境高手,对阵一位刚入真人境的静业和尚。
战斗很激烈,静业和尚虽是真人境,但才刚入真人境,并未讨到多少好处,反观那十八和尚,虽境界不如静业和尚,但彼此相辅相成,倒占了些上风。
静业和尚已经受了伤,仍然不退,张婉儿看着着急,喊道:“别打了,你随他们回去吧。”
静业和尚回道:“我既然已经出了寺,就没想过回去。”
说着,静业和尚将怀中的芝兰胭脂扔给张婉儿,张婉儿拿着芝兰胭脂,眼泪流了下来。
“看来是了,我真的喜欢这胭脂。”
十八和尚倒地,静业和尚来到张婉儿身边,坐在石凳上,笑着说道:“我愿做阿难,但我的佛不是他的佛。”
张婉儿问道:“值得吗?”
静业和尚说道:“你曾等我一世,我便护你一世,值得。”
说罢,静业和尚便吐一口鲜血,向一旁倒去,张婉儿连忙抱住静业和尚。
张婉儿哭道:“真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