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陈秋河走得快了些,也可能是因为秋天傍晚的风实在太大了,她鬓边那朵花骨朵不小心掉了下来。
李若淮从小练武,眼疾手快,下意识的抓住了那朵花骨朵,又好像生怕损坏了似的摊开手心,所幸那朵花骨朵没有被他的大手伤到。
不知为何,他竟徒生了一股莫名的感觉,拉住了陈秋河宽大的袖子。
陈秋河正在一心的在那群考生中搜寻月白色的身影呢,就被李若淮从背后抓住了,懵懵懂懂的回头看了一眼什么情况。
她没想到,自己一回头,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靠近了自己,然后把那朵掉了的花骨朵又别在了她的耳边。
李若淮怕是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举动,看见面前姑娘冷峻中略带着些懵懂的面容,心下竟然一动,好像忽然清醒过来了似的,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昔日那不苟言笑,说话就必定毒舌的李若淮竟然耳朵有点红了。
陈秋河淡淡的看着他,忽的想起了自己初遇李景泰的时候似乎也是这种豆蔻年华,当时也是这种心境,一见便误了终生。
“多谢。”她道谢后便飞快了转过了身子,掩去眼里那一丝悸动。
她想,这辈子绝不要再和皇室之人扯上任何关系,虽然李若淮救了他,但万一天下乌鸦一般黑呢?
也不过就是很快的功夫,她便在那一群考生中看到了那月白色的身影,径直的快步走了过去,李若淮也下意识的跟在了身后。
“先生且留步!”陈秋河轻轻的对着那道背影说道。
状元果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陈秋河,在看到陈秋河的面容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划过一丝被惊艳到的神色。
陈秋河走上前去,对着他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道:“多谢先生今日救命之恩,此处人多眼杂,不知先生可否赏脸到宫外一聚?”
状元本就出于一见倾心,所以才头脑一热救她的,现在被她邀请去宫外小叙,自然是答应了。
陈秋河刚想走,袖口却被李若淮拉住了。
只见李若淮耳朵上的粉红已经褪去了,好像有点不爽似的说:“我答应了皇上要将你带回王府好好管教,你若是逃走了我怎么和皇上交代?”
陈秋河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想跟着,跟着便是了。”
……
李若淮跳下马车,还帮陈秋河搭了把手,却是完全没有理状元,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莫名敌意。
这儿离伯府不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正因为离伯府近,所以是陈秋河常来的地方。
牌扁上提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春庭茶”。
是了,这不是酒楼,而是一家茶馆。陈秋河想着状元或许是个风雅之人,不爱酒楼那些酒肉俗物,所以才特地带了他来自己经常来的茶馆。
“掌柜,老样子,西湖龙井,要今年的新茶。”陈秋河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竟是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柜台上。
可是留着胡子的掌柜却好像一点都不诧异一样,笑着收下了金子对着旁边忙前忙后的小二道:“新的龙井,给陈姑娘拿到老地方!”
这几日,陈秋河经常来这家茶馆,自然也知道这儿茶的价钱。这的茶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物,自然贵。
三人坐在了二楼的一个雅间,隔间的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他们在外面的时候明明看到周围的几个雅间都有人,可是进来之后,却只听得静悄悄的,完全听不到别人说话的声音。
二楼临街,没有窗户,只是用一张轻飘飘的纱帘挡着。此刻夕阳透过淡青色的纱帘照了进来,室内还飘散着袅袅的茶香,倒真是京城中极为风雅的地方了。
“陈姑娘,还是老样子,您慢用。”一个小二打扮的人提上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放在了桌上,陈秋河也是老样子,扔下一锭散碎银子打赏小二。
小二每次伺候陈秋河都会得到比自己月钱还多的打赏,自然高兴,末了还狗腿子似的加上了一句:“客官们小心烫,有事儿就叫小的,小的在外面候着。”
陈秋河淡淡的摆了摆手,小二便出去了。
虽然李若淮是王孙子弟,但看到陈秋河如此阔绰的挥金如土也是戏谑调侃道:“秋河,你若是伯府公子,这出手怕是要引来不少姑娘倾心于你了。”
陈秋河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回怼:“放心,我不会与你抢饭碗。”
说罢,她倒了一杯茶在白玉茶盏里,恭敬的双手送到了状元的面前,认真的看着那双清秀的眸子道:“多谢公子今日救命之恩,这杯茶是我敬公子的。”
陈秋河一双眼睛波光潋滟,此刻却正巧秋风吹起了纱帘,夕阳便直接映照在了她的半边侧脸上。
她鬓边的花骨朵已经缓缓盛开了一些,配上那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状元一时间竟然看呆了,连茶都忘了接。
陈秋河也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终究是姑娘家,被一个男子盯着这么久,多少会感觉有点别扭。
“戚。”李若淮冷冷的说道:“怕不是没见过女人?”
也不知道是在醋什么,反正就是非常的没好气。
状元被这么一提醒,也是瞬间不好意思了,讪讪的笑着接过了那杯茶:“姑娘多礼了,今日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至于刚才看着姑娘失了神实在是……实在是因为姑娘是我见过的最貌美之人,所以才不小心冒犯了姑娘。”
李若淮本来就莫名的不悦,现在听到状元竟然如此直白的夸赞陈秋河的美貌,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藏的东西被别人给发现了一样。
可是偏偏的,他还没理由说什么,只是十分不爽的瞥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状元,没说话。
陈秋河虽然心性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但是到底还是个姑娘,被一个十分好看又有才气的公子当面夸了貌美,而且是最貌美,自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轻轻的笑了笑,露出了唇边两个小梨涡。若说刚才她是疏离的美,那现在便是娇俏的美了,本来就看呆了的状元更是觉得惊艳,连脸颊都有些泛红。
“公子说笑了,这京城中环肥燕瘦,好看的姑娘都看花了眼,公子谬赞。”陈秋河顺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一脸不爽的李若淮面前。
李若淮好像忽然就被安抚到了一样,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那状元点点头,知道自己有些冒犯便不再夸陈秋河了:“姑娘说得也是。”
“公子今日在殿上的表现着实惊艳,可公子实在不必淌浑水,皇上生性多疑,若是牵连到公子该如何是好?我怕是有十条命也换不回公子一条命了。”陈秋河说道。
状元放下茶盏浅笑了一下,他其实也是对陈秋河一见倾心,才不想让她成了刀下亡魂,这才一个冲动站出来说话的,其实只是出于倾慕罢了。
可是他方才当面夸赞陈秋河好看,怕是已经失了礼数,现在怎么还能说是因为倾慕陈秋河呢?他便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看姑娘有些像我的堂妹,觉得亲切才帮了姑娘。对了,姑娘不必叫我这客气,唤我孟焦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