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李若淮是世子,沾上了这件事还难以为自己开脱。
这人只是一介草民罢了,就算今日刚刚成为了状元,也还没有任何实权,实际上和在坐的这些秀才并没有任何分别,竟然敢出言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
陈秋河很是诧异,众书生更加诧异了,虽然是在大殿上,但纷纷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个状元怕是不要命了,看他先前对答如流的样子还以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哎!”
“是啊,本有大好的前途却竟然沾上这种事,怕是不要命了。”
外界种种的谈论都落在了陈秋河的耳朵里,她直直的盯着那月白色的背影,似乎想要透过一个背影看破那颗心里究竟想得是什么。
李景泰听到这句话,狠狠皱了一下眉问:“哦?那你为何要让这个宫女故意接近朕啊,难道你也心怀不轨?!”
眼看着围了一圈的大内侍卫都纷纷拔出了刀,状元却是临危不惧,一点都不怕死的样子,从容的解释。
“皇上有所不知。草民想把自己的清粥献给皇上,表示的正是我们读书人对皇上的拥戴。虽民间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草民认为,没有皇上,这滔滔江水又该往何处流呢?草民这才说通了这位姑娘,把清粥献给皇上,正是这个意思,却没想到闹出了误会,这是草民的过失。”
状元的少年音倒是即为好听,落在陈秋河的耳朵里,更是像天籁之音。
果然,李景泰从来都非常吃这一套,听到状元夸赞自己的话,龙颜大悦,也打消了先前的疑虑。
“好,好!”李景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竟然直直的走到了状元的面前扶了他起来。
皇上扶平头百姓起身,那可是无上的恩赐啊,可是这状元却不卑不亢,只是拱手拜了拜:“多谢皇上。”
李景泰高兴极了,赞不绝口的对着在场的所有考生说道:“尔等皆要以状元作为表率,为国效力!”
“是。”
一时间,称是的声音此起彼伏。趁着外界声音大,陈秋河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终于没事了,李若淮也不用被自己连累了。
就是这个状元……陈秋河盯着那清俊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这个状元看起来气度不凡,生得也不错,更是满腹诗书,可是他们从未见过,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她呢?
皇上夸了一通状元后又坐在了龙椅上,对李若淮也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若淮,举荐进宫里的人要经过重重挑选,这种蠢笨之人必不能留在宫里,朕这次便不怪你了,可若有下次……”
李景泰眼睛一眯,危险的看着李若淮。
李若淮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连忙接话道:“是,我这就将她领回府上好好教训,不打扰皇上与考生们同乐了。走吧。”他给跪在地上的陈秋河使了个眼色。
陈秋河可是松了一口气,对着李景泰扣了三个头认错:“皇上,奴婢错了,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奴婢告退。”
说完,便逃也似得跟在了李若淮的身后出了大殿。
殿外的凉风一吹,她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凉飕飕的,原来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这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好像又死了一次似的,看着李若淮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走得越来越慢,李若淮似乎也感受到了,回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神问道:“这还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大小姐吗。”
看到李若淮戏谑的笑容,陈秋河才恢复了往常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其实李若淮分明可以不淌浑水的,就算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也实在不必要差点把整个睿王府都搭进去。
她实在不明白李若淮和状元为什么都要救自己。按道理说的话,她今儿是必死无疑了。
李若淮只是打开折扇扇了扇。微风吹得他鬓边的发轻轻飘起,好看极了。
见他不说话,陈秋河撇了撇嘴,也不说什么。
陈秋河出了大殿之后,便站在原地不走了,李若淮很是不明白:“怎么不走了,难不成被今儿没被皇上手起刀落杀了心里不痛快?”
陈秋河冷冷的瞥了一眼他,这个李若淮就是一向的毒舌,好像不毒舌便不会说话了似的:“状元琅今日救了我,好歹感谢一下他。”
李若淮本来还没什么,听到这句话一下就不大高兴了,不悦的看着陈秋河沉声道:“我也救了你,为何不感谢我?”
陈秋河本来要感谢他的,可是看他傲娇的样子,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本就是要强的性子,又别扭的很。若是李若淮不提,她肯定要感谢的,可是李若淮说了,她再感谢,就会感觉很别扭。
因此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大殿。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大殿那边红色的宫墙仿佛恍若隔世一样,远远的,陈秋河还能看见大殿门口不时的有丫鬟和太监进出伺候。
看来还要一会儿,状元才会出来了。
这儿临近御花园,李若淮和陈秋河随处找了个亭子坐下。
陈秋河随便看了几眼旁边的风景,便厌烦的转开眼神。这御花园的风景她早已看过了千百遍,实际上,她现在根本讨厌极了所有宫里的景物和人。
注意到了陈秋河的眼神,李若淮十分诧异。
这世上的所有人,看到这御花园的景致就算不是十分喜欢,也不可能是厌烦的。再想到陈秋河一定要接近李景泰的举动,李若淮更加确定了陈秋河一定和皇室有什么渊源。
“你到底为什么要接近皇上。”李若淮面无表情的问道。
陈秋河就知道他一定会问,可现在还不是告诉李若淮的时机。虽然李若淮也不喜欢李景泰,但好歹也是皇室中人,告诉李若淮,她怕是脑子进了水。
她站起身来,随手折了亭子边一朵还没有盛开的牡丹花说道:“先前早就和世子爷说了,是要告御状,世子若是不肯相信,也不必再问。”
李若淮一双狭长的眸子若有所思看着一身宫女装扮的陈秋河。
这个姑娘虽然才豆蔻年华,可是却和他原先见过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样,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太多东西。
就好比她刚才说的那番话,让他无法反驳,可是却又完全不相信。
李若淮知道她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到上次自己想套话却被灌醉了,便也识趣的不再问了。
陈秋河捡回一条小命自然心里痛快,一边想着下次该如何刺杀李景泰,一边心不在焉的把那朵牡丹花别在了鬓边。
她生的白净,五官又极为精致,配上鬓边一朵还没有盛开的花骨朵,竟然不显得土,反而是有一种别样的风情,李若淮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可是看到陈秋河那张冷着的脸,他还是知趣的挪开了眼神。
远远的听到嘈杂的声音,两人齐齐望去,原来是殿试的那群人三五结对的走出了大殿,想来是宴席结束了。
陈秋河眼神示意了一下李若淮,两个人便往那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