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当炮灰的乌合之众毫发无损顺利杀到栅栏前，强硬突破的结果令拜音图和督战官目瞪口呆。
这并不是明军扎营偷工减料，原因在于西岸三营压力大，大部份负责扎营的辅兵以及辅料都用在了河西，留给河东三营的自然不多。
祁前程等人只得在大营两侧布置少许鹿砦和蒺藜，至于两营之间的空地实在顾不上，饶是如此，拜音图和阿济格都怕被前后夹击不敢在第一时间突袭这两处。
拜音图麾下能战之兵大概还有三千多，紧急搜罗之下这厮聚集起了两千七八百骑，除去监视冯自用残部、河堤附近巡逻、追击跑散的战马等兵将，一共召集了两千两三百余骑兵。
他把六个拼凑起来的百人队摆在最前方，除了打前的一百骑分为两个波次趟路外其余都是集群冲击，反正不是嫡系消耗起来不心疼。
谁知道首批人马第一次冲击就破开了栅栏杀了进去，这下拜音图的心顿时火热起来当即令其余五个百人队加紧跟进。
在鞑子调动人马时，负责东北角的游击将军早已经把麾下主力调集到栅栏中部戒备，不过他麾下三分之一的兵力之前已经主动跑去大营门口一带支援，眼下防御整个北面栅栏有些捉襟见肘只能重点布防。
他留了个心眼，见祁前程已经赶去南面亲自督战且留下的预备兵力不多，布防时令自己的亲卫队长率一个总旗在自己身后百步处待命，一旦挡不住就学徐恩盛放火拦截，绝对不能让鞑子杀到中军大帐。
“弟兄们。督帅和将主对俺们不薄，报效朝廷的时候到啦。”
“杀一个够本，斩两个垫背。”
“老子的刀早就发痒了。”
“杀…………”
祁前程部三万战兵，是以赣南峒贼、张献忠部降兵以及南下的屯田流民为骨干，有湖广之战的降兵充实、扩编而成，经历了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是刘亘麾下敢打硬仗的嫡系拳头部队。
此刻中军大营已经被鞑子突破了两面，要是北面再次被鞑子杀进来，大营基本就算溃散了，游击将军拔刀一声怒吼，身前身后的勇士们毫无惧色纷纷跟着吆喝。
大营北面瞬间传出轰天的喊杀声，明军勇士和撞破栅栏的鞑子敢死队厮杀成一团，很快，中军帅帐的五百援兵赶到加入战团，令得战场愈加混乱。
铁石心肠的鞑子悍将阿济格看得心都在滴血。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军为何会如此骁勇，在大营三面被破的形势下依旧死战不退，导致每时每刻都有关外勇士被明军刺杀下马，尽管有重大伤亡的心理准备，但如此以命换命还是令他异常震惊。
“将主。大营岌岌可危俺们是不是要上去增援。”
“祁将军有令严守河堤不得入营缠斗。”
“可是眼睁睁看着友军与鞑子拼杀，弟兄们都快要闹起来了；况且若是祁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没准兖州大营会怪罪将主见死不救啊！”
“保护船只辎重更加重要，本将已经把军令传给富将军，休得扰乱军心。”
“是。”
一起过河的都司是唐保生花马盐池的老部下，他见大营杀得惨烈上前劝唐保生出兵增援，唐保生明白面对虎视眈眈的鞑子骑军仅凭自己这点人突进去也是杯水车薪，起不到扭转战局的决定性作用。
可是西岸还有图赖部的一万骑军在那窥视，双方知根知底富承祚不敢抽调更多人马过河，毕竟，只要鞑子再攻破一个营寨，那么大批的辎重船只将会被鞑子轻而易举焚毁，这也是冯自用死战不退、东岸后营坚守本寨不增援中营的原因。
事实上，在攻破明军中营后阿济格已经令传令兵绕道北面借着羊皮筏子渡河，去往图赖那儿令他指挥全军扑上去与明军决战。
图赖当场拒绝执行阿济格的军令。
他对信使解释说明军把绝大多数的防御力量用在西岸，骑军面对的就是三个武装到牙齿的大刺猬，这些天以来双方不断较量可谓知根知底根本没有空子可钻。
一旦把全部兵力扑上去硬拼，就怕其余二营的明军冒死增援导致勇士们陷入缠斗，那样的话不光西岸骑军会遭受巨大损失，而且剩余的明军还会肆无忌惮增援东岸中营，真要是出现这种局面，此仗必败无疑。
不过图赖也不想往死里得罪阿济格，他表示一旦西岸明军敢抽调战兵大幅增援东岸，自己会立刻率本部发动攻击，一鼓作气打垮明军的立足点把他们赶下河去。
“请转告英亲王。明军前锋精锐尽在西岸三营，拖住敌军不让他们轻举妄动是上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图赖。你想抗命不成！”
“此仗乃是某家向摄政王献的计，一切以大清国的利益为根本，是非曲直本将自会向摄政王禀报。”
“哼…………你等着瞧。”
“不送。”
东岸打得如此惨烈，但是明军的后营却静悄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说明阿济格麾下的兵力已经快要用到极限了，即便他能打下祁前程的中营自己也是伤亡惨重，手握一万精锐的图赖岂会胆怯。
在大局面前图赖料定多尔衮不会偏袒阿济格，要不然他也不会率军南下与明军拼死决战了，毕竟，东路军遭受重大损失之后将面临豪格和济尔哈朗两部的压力。
当然，狡诈多智的多尔衮不会做亏本买卖。
在南下三路大军节节败退的巨大压力之下摄政王亲自率军南下决战，击溃东路明军主力。取得战略生存空间会为多尔衮赢得巨大的声望，能够得到所有入关将士和权贵这些既得利益者的拥护。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豪格和济尔哈朗如何折腾也不会有多少兵将愿意誓死追随，多尔衮只需一份诏书就能轻易解除两人的兵权。
这一切，在图赖决定北上求见多尔衮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豪格和济尔哈朗等大人物受到压制，那不就是图赖等几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出人头地的机会。
所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只要利益足够大啥事都可能发生，至于多尔衮会不会紧接着排挤自己，图赖根本不担心，毕竟，在南明巨大的压迫之下另外五个旗还需要大将统带。
所有的一切，都要看阿济格能不能彻底击溃祁前程的中军大营，要不然阿济格哪会下勇往直前、不死不休的决绝令。
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图赖和多尔衮、阿济格、拜音图等人都没有想到，阿济格最终击溃了祁前程的中军大营，但是，他们并没有取得预料之中的结果。
就连东西两岸的明军将领也没有想到，这仗会打成这个样子。
一切的一切，得益于祁前程最后关头下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