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尔显在东门两侧七八十步处布下了栅栏岗哨,除了传令以及运送辎重的兵卒,等闲人等不得靠近,但这些对守城主将谭泰不管用。
谭泰的戈什哈策马上前吆喝了几声,值守的总旗尽管不明白谭泰为何带着大队骑军气势汹汹赶来,但还是下令儿郎们搬开栅栏放行,许尔显在衙门前院与谭泰的兵马迎头相遇。
“一等公。您怎么亲自赶来?”
“金声恒那厮发动叛变,已经与城西的明军连成一片,本将决定死守东门北门与明军拼杀到底。”
“一等公。事不可为不如趁早突围吧,眼下明军主力应该在向城西靠拢,总有空隙穿插出去。”
“许将军。逃回顺天府你我都逃不过摄政王的追究,在此决死还能给妻儿留个颜面。”
“这…………”
明军虽然成功登城,但许尔显所部建制齐全、麾下儿郎都是战阵娴熟的虎狼之师,他端着茶盏在那思考各种出路,就是没料到谭泰会在战事如此吃紧的情况下突然杀过来。
这不明摆着想挟持主将裹挟所部儿郎继续顽抗,许尔显虽然在衙门内外布置了三百亲卫严加防范各种变故,但遇上谭泰亲自出马,一切布置都成了泡影。
“怎么,许将军难道也想投降明军?”
谭泰盯着他冷冷道,真鞑子马队趁着许尔显的亲卫愣神的功夫已经不动声色把许尔显和身后的十几个亲卫围了起来。
“既然一等公誓与襄阳城共存亡,许某愿随尾冀。”铁蹄包围之下任许尔显有再多的计谋也徒唤奈何,只得乖乖交出兵权。
“嘿嘿很好。伊尔德一会就赶来接管城防,许将军且与本将去大北门坐镇。”
“嗻。”
南门连接着西门战事,明军对南门西侧城墙的进攻有些力度,就连驶进护城河的轻型楼船也赶过来助战,两军胶着西城墙的守军一下子脱离不了接触,撤军比伊尔德想象的更加困难,他不得不先把左右藏兵洞里的预备队派去东门接管防务,随后让东侧城墙的守军分批撤离。
守军的异动立刻被城外监视的哨探觉察,翟五得报后很快派上预备队在西面城墙增设云梯,与富承祚部一左一右发动猛攻,掩护的楼船也不停朝城头轰击。
带队的副将已经得了伊尔德的将令,一瞧这架势明白再不走极有可能被明军从东面突破,所部将被堵住出路进退不得,因此借口巡城一路把战兵往南门附近调派,结果在西南城角结合部附近被明军成功突破登上城头。
来不及奔逃的剩余守军感觉自己被出卖了,一个个扔了刀枪骂骂咧咧的就地投降、鲜有奋力抵抗的角色。
二鞑子副将带着收拢的兵马一路狂奔,得到伊尔德的接应后继续往城东撤退,伊尔德率领弓箭队断后沿着东城墙徐徐后退,逼上来的明军前锋部队大都是刀盾兵,遇上二鞑子弓箭队被冷不丁射了一阵箭雨,不得不保持在四五十步开外。
等到翟五把斑鸠铳队派上城头,伊尔德已经带着守军推倒了东南城角,追兵面对架子上黑洞洞的霍尊炮炮口,只得就地组织防御与敌军对峙。
这边被突破后,守军西门靠南这一段城墙上的五六百角色眨眼间成了孤军,被三面明军围着只剩下跳城墙这一条路了。
江容九在突破口派遣战兵举着白旗上前劝降,被杀红了眼仍旧负隅顽抗的守军射杀,翟五得到江容九这边的通报后立刻派遣斑鸠铳队上前压制,趁着敌军残部尚未完善身后的防御工事突上去轰击。
被打死打伤近两百人之后,这股残敌终于放下刀枪举起白旗。
襄阳战事结束之后,刘亘不顾反对下令当着全体降兵的面把射杀明军使者的这部分俘虏全部斩杀,事情被有心人透露出去很快在大江南北传开了,虽然民间不至于叱骂刘屠户,但士林中传着心狠手辣、屠杀俘虏的字眼,令得他的声誉受到一定影响。
西门北侧的守军也在抛下了部份战兵之后撤退到北面城墙上下,一个时辰后,大队大队登城、入城的明军控制了襄阳城西面与南面的城墙,以及大部分城区。
但是,兵力损失并不严重的谭泰、许尔显、沈志祥和许定国部牢牢控制着东门和大小北门以及附近街区,因为收缩了兵力,冲上去拼杀的明军遭遇到韧劲十足的对抗。
突破口附近的明军一直打不开局面早憋了一口气,见沈志祥部往城北退却一路尾随紧跟上去,结果在城角附近反而被对手的伏兵打了一个反击,近百明军被反冲锋的敌军分割包围,等徐元仁带兵冲杀过去,中伏的儿郎已经所剩无几。
潘超骧和祁前程都明白虽然明军已经成功突入襄阳府,但是城内的守军损失其实并不严重,许尔显、沈志祥等部建制完整、兵源充足不可小觑,得报后当即下令各部步步为营、不得孤军深入随意浪战。
谭泰明白胜利者的心态,因此在大小北门那边与城墙平行的大街一带布下了一个陷阱,埋伏了三千战兵准备狠狠咬明军一口。
军令传到的时候高进库部前锋堪堪抵达那儿,就在先锋将先启玉下令儿郎们稳住阵脚的那一刻,以为伏兵暴露的守军突然从两面杀出,五六十名前探瞬间被蜂拥而出的守军瞬间淹没。
面对潮水般涌出来的伏兵先启玉等兵将惊出一身冷汗,在距离守军埋伏地点半个街区的地方就地组织防御,在大小北门外大街与伏兵杀成一团。
蓄势待发的守军第一拳打空,等挥出第二拳时给了身经百战的追兵一口气喘息的机会,先启玉的追兵进城后一路势如破竹,此刻阵脚未稳、建制有些散乱,完全靠先启玉带领亲卫与左右兵卒在大街中央拼死顶住,大队明军才没有被伏兵击溃,后面的战兵在总旗百户的吆喝下赶紧收拢阵脚备战。
没想到伏兵准备了攀爬的梯子,架上墙头从屋顶上迂回包抄,把先启玉等二百余突前拦截的明军拦腰切断、分割包围。
伏兵从大街以及两面的屋脊上对明军发动歼灭战,先启玉带领儿郎左冲右突就是杀不出去,实在无法抵挡伏兵的四面围攻只得遁入两边的民房,伏兵冲击了几次都被屋内的明军打退,最后引燃大街两边的屋舍火烧明军。
后面被阻断的明军发动一波波攻势试图救援袍泽,奈何战斗力并不比对方高明多少,何况谭泰已经下了死命令亲自在后面督战,因此士气尚存的守军同样死战不退,与明军在大街上往来拼杀,其凶悍、惨烈一点儿也不输给西城的突破口之战。
坐镇东门城门楼的高进库得报亲自带领大队援军赶来增援,看到熊熊燃烧的街区,明白已经冲不进去了,想起这些年与先启玉并肩作战的艰难岁月、眼看着胜利就要到手那角色却这般不明不白战死在这里不由得悲从中来。
“先启玉。你个混蛋给俺滚出来,刘大人赏了两坛一年存的神仙酒,就等襄阳战事结束俺俩喝个痛快。”
高进库大声呼喊着铮铮铁汉眼圈都红了,左右亲卫军将见了无不黯然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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