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早惊动了城门楼上值守的贼军,领头的总旗吩咐吊一个哨探下去打探情况,谁知道跑到营盘一问,说是马厩草料走水,不过已经被泼灭没什么损失。
因为没出什么事,那总旗觉得不必禀报董学礼,以至于半个晚上过去了董学礼对此事竟然毫不知情。
第二天一早,偏将派出三队人马骑着剩下的几头骡子打着白旗出去寻人,往东的小队只走了三里路就被骑军拦截,往南的则在半路遇上了大队大队向北开进的官兵。
昨天傍晚刘亘他们已经牵好了两岸的铁索,天色一黑对岸的浮桥就顺着铁索攀过来,随即两万大军渡河,闹腾了大半个晚上。
什么样的敌人最难对付?
隐藏在内部的敌人,防不胜防。
不是董学礼不小心,这角色派了整整两千步卒看守马营,马营旁还有两百骑军随时能出击,再加上外围十里铺的明暗哨,可还是着了道。
就算董学礼拆了民房把所有骡马安置在城内,刘亘也就是多一道夺取城门的环节,战马照样劫走。
“将主。南面有大队人马逼近丰县,东门外有三千余骑军。”
“马将军亲自来了,怎么也不给个音讯。”董学礼一时没反应过来。
“官兵来了。将主,是官兵。”
“官兵,哪来的官兵!”
董学礼一听跳了起来,奔出县衙跳上战马朝东门疾驰而去,身后几十个亲卫纷纷跳上战马跟随,看着城外耀武扬威的官兵骑军,董学礼差点喷出一口鲜血,自己的战马竟然被官兵掳去了。
“俺要砍了唐保生这个怂蛋,两千多人马竟然一枪未放就降了官兵。”董学礼抽出腰刀狠狠砍在城垛上,由于用力过猛,刀断虎口崩裂。
距离南门只有不到一里地,只见一队一队的官兵赶到后开始摆阵,有五百骑军在那监视南门,官兵完全无视丰县守军的存在。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开拔过来的人马才全部到位,随即从大军阵营中间奔出一骑人马径直冲到距离南门五十余步放声吆喝:“赣南兵备道刘大人军令,凡斩杀叛将董学礼者,官升一级,赏银百两。”
“你们是哪路人马?”
“赣南兵备道勤王大军。”
“啊?”没听说过这名号,董学礼和贼兵们听得一头雾水。
“刘大人有令,凡斩杀叛将董学礼者,官升一级,赏银百两。”
周遇吉、尤世威等武将力战身亡、可歌可泣,白广恩屡败屡战、穷途末路才降贼,说起来也算对得住大明朝给他的官位和荣誉,唐通被崇祯皇帝心腹太监出卖,腹背受敌被逼无奈降贼,说出来总有个原因。
董学礼这厮身为大明花马盐池守将,占着肥缺享受朝廷给他的荣华富贵,朝廷危难之际竟然一枪未放就降了李闯,刘亘觉得于情于理都留不得这号角色。
靳胜武、冯忠孝等人劝阻他,说这是咱们亮出旗号接触的第一批李闯部队,若斩杀主将董学礼,恐怕往后李闯部贼军会对赣南兵马起惊惧之心,不会轻易归降。
为了大计,刘亘决定吓跑董学礼,因而一开口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根本不给董学礼投降的余地,因而在西门和北门并没有布置拦截的兵马。
“奶奶的。俺第一眼瞧见那刘秀才就觉得那厮贼眉鼠眼的不是个好人,准是那刘大人的心腹子侄,真该一刀砍咯。”得报赶过来的富老五恨恨道。
“将主。看模样官兵单单步军就有两三万人马,还有三四千骑军,这仗不好打。”又一个偏将凑上来问计。
“董将军。是战是和一句话,俺富老五带领儿郎们第一个冲阵。”
城里只剩下四千人马,其中三千是骑军不善步战、守城,尤其是粮秣没多少,反观赣南兵马军容齐整,骑军呼啸往来一看就是精锐,董学礼就是有同等的战兵,也不敢言胜。
见董学礼脸上阴晴不定,左右偏将心腹对看几眼让一个角色上前献计,说也许官兵也就是说说大话,这年头哪有不要兵马的将军,没准有商量的余地,要不派一个儿郎出城探探口风。
于是一个亲卫举着白旗吊下城,被官兵游骑押着去阵前拜见刘亘。
“刘秀才?”
冯效忠上前一脚踹到那使者:“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俺们赣南兵备道刘大人,顺天府赫赫有名的三元公。”
“啊!”
这刘大人忒大胆子,竟然冒充小秀才设计夺取了将主的战马,使者不由得跪下磕头,把董学礼请降的意思相告,什么为大人赴汤蹈火、做牛做马之类。
刘亘没兴趣与董学礼的使者交谈,只让他回去转告不忠不义的董学礼,在丰县自我了断,会给他一口棺材落个全尸,否则一刀两断喂野狗。
“操。奶奶的,刘秀才欺人太甚,老富,真该听你的话一刀砍了那狗官。”董学礼就在城门楼等回应,听了气得暴跳如雷,可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董将军。俺们有四千兵马,没准那刘秀才就是个银样镴枪头,被儿郎们一冲就跨。”
只看官兵骑军就知道对方训练有素,让骑军出去步战,这话只有土匪说得出口,除了富承祚左右偏将没一个敢开口的。
董学礼舍不得扔下战兵独自逃命,他还心存侥幸,认为自己躲在城里刘秀才不会与他耗着,说不定围上几天,一听说马世耀大局南下就逃回徐州城去了,于是下令守城。
赣南官兵的反应令董学礼部兵将吃惊。
他们既不攻城也不撤军,竟然在城东扩了营盘,每天派兵轮流来东门挑战,还煞有介事在城下变阵演练人马,真是欺负董学礼没有大炮。
十余天过去了,赣南兵马一点儿退兵的迹象都没有,而董学礼部的粮秣却越来越少。
这一天,官兵倾巢出动,很快,又一骑轻骑拍马来到城下,这一次,那角色冲到距离城门楼二十余步才停下。
“城楼上贼军听好咯。临清贼军马世耀部已经全部退回保定府,占据顺天府的李闯正在组织大军,意图与山海关吴三桂部关宁军决战,我家大人预言,李闯天怒人怨必然一败涂地,除了不忠不孝的董学礼其余人等若识时务赶紧开城投降,刘大人给你们一条生路。”
城楼上的贼军听了一片哗然,有的骂骂咧咧说不信、有的脸色苍白,董学礼铁青着脸色一声不吭,只有他心里明白,下面哨骑说的基本没错。
官兵没有封锁北门和西门,十余天没有与本部联络,马世耀竟然不闻不问,这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已经顾不上董学礼这支人马。
令董学礼更加心寒的是,官兵游骑跑得如此之近,城上的贼兵贼将竟然没有一人弯弓射箭的,这回就连一直嚷嚷的土匪富老五也不吱声了,那刘秀才只要他的命,人人都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军心散了。’董学礼的心沉到了黄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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