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富承祚的人马首先出现在丰县城西,他们举着大顺的旗帜嚣张地绕城跑了一圈在东门外扎营。
很快,东门打开从城里跑出来一位身穿官兵战袄的角色,新任守备一瞧还是熟人,亲兵营的一个小旗。
负责招降丰县刘秀才的角色至今没有搞定,他羡慕地看着以前的同僚,直叹自己接错了差事,同样是卖命的活,自己怎么就遇上了一个软钉子。
刘秀才对他好吃好喝供着,城里想去哪看看都成,很是客气,可一谈到归降大顺,那刘秀才就打起了哈哈,顾左而言他就是不肯给个准信。
“老弟。放心吧,只要将主大军一到,像刘秀才这种首鼠两端的角色立马会乖乖打开城门归顺。”
“借守备大哥吉言。”
“好说好说。老弟的都司任命也就这两天的事。”
刘秀才挺够意思,等富承祚的人马扎好营盘,他竟然派人装了两大车粮秣,牵着四五只小肥羊出城犒劳,说闯王兵马大驾光临,丰县民众不胜荣幸,献上一点粮秣聊表心意。
“奶奶的。回去告诉刘秀才,大顺南下征伐大军先锋将董将军的两万兵马立马开到,识趣的赶紧开城归降,若等俺们将主兵临城下就不好看咯。”富承祚抽出腰刀在那带头角色眼前比划。
“将军饶命。小人马上回去劝谏。”
运送粮秣的乡民连滚带爬逃回城里,富承祚得意洋洋对两个使者说,对付那些酸秀才就得亮刀子,否则叽叽歪歪个没完。
刘秀才当然不会因为富承祚有骑军有马刀就屈服,对于富承祚部的不友好行为,他们紧闭城门以示抗议,以至于那使者回去的时候,不得不通过吊篮拉上城头。
使者有些忐忑不安,赶到县衙见到刘秀才,哪知道那刘秀才对此事完全没放在心上,说富老五部就是一群土匪,投了闯王也改不了匪性,让使者转告董将军,对这种角色得严加管束,否则会坏了闯王仁义之师的美名。
‘将军不该派一帮土匪过来接洽,差点把自己的差事搞砸咯。’那角色这会儿觉得土匪还真就是一群土匪。
等了一天,董学礼部五千人马倾巢出动,五百骑军在前开道,步卒护卫中军辎重,一千五百骑军压阵,董学礼自己混在后军队伍中。
还真被刘亘猜到,董学礼这股人马不好对付。
富承祚得报带着几个儿郎和守备赶去十里铺迎接,董学礼这才赶到前军接见两人,一番交谈,得知富老五原本也是陕北人士,活不下去跟着高迎祥部去了中原,后来负伤掉了队,转辗流落到黑麻子匪窝厮混。
这回闯王攻破京城做了皇帝,富老五洗心革面加入新朝,希望有朝一日能衣锦还乡,毕竟,如今朝廷的高官大将都出自陕北,自己当初尽管只是个小头目但资格也很老,总得混出点名堂才有脸见老乡。
“哈哈哈。富参将,跟着本将军扫荡徐淮,等打下淮安府、扬州城,俺们能拉起十万、二十万人马。”
“富老五愿意充任将军的马前卒。”
“中。这个丰县刘秀才有点儿本事,一千青壮操练得有模有样,富参将有何计较?”
富老五说刘秀才这厮老鼠不出动、狡猾得很,不过他手下只有千余青壮,咱们围了城命儿郎们四面同时攻城,不信刘秀才顾得了东南西北四门。
董学礼听了神秘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亲卫,命他前去丰县城下与刘秀才交涉,说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刘秀才得作出选择。
等富承祚他们赶到城下,只见东门大开,那刘秀才带着一千乡勇手捧丰县册籍正站在城外迎候大顺兵马,董学礼走近了见刘秀才面相年轻不由得问他多大年纪,刘秀才答曰二十一岁。
“刘秀才。与本将军一同进城。”
“下官不会骑乘,愿为将军牵马。”
“哈哈哈。很好。”
五百骑军最先进城,控制了东门到十字大街口的道路,随后步卒控制东门城楼,董学礼才在亲卫的护卫下朝县衙而去,让刘秀才牵马只是个仪式,进了城门洞董学礼就让他骑骡子随行。
到了县衙刘秀才去张罗酒席,富承祚趁机上前对董学礼说这个刘秀才不识趣,大军兵临城下才勉强归顺,恐怕依旧心怀贰心,要不要自己去剁了那厮。
董学礼朝富承祚摆摆手,说刘秀才是自己南下招降的第一个文人,如今已经委任为淮安府知府,不会有贰心,过了大河可以派上用场。
‘淮安府知府。’给一个秀才当四品绯袍府尊,富承祚心想这厮本钱下得够大,要是换了自己估计也得死心塌地跟着李闯干。
董学礼的人马控制了城门、县衙、校场和兵营,他放心大胆地与部属和富承祚等人吃喝,那刘秀才在一旁作陪。
席间董学礼问刘秀才和富承祚徐淮一带的情况,特别是大河渡口与徐州城的守备。
刘秀才说徐州守军在渡口修建了一个营寨,里面本来有五百兵卒把守,闯王攻克京城后增加到了一千人马,营寨前有两道拦截、盘查的岗哨,闯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能不能派人去劝降守军?”
“守军都是在淮安府一带招募的青壮,家眷都在南面,这事难办。”
刘秀才还说漕运总督路振飞新近招募了两万青壮组织团练乡勇,徐州城原本的守军加上招募的新军,有近两万人马,不过漕兵的战斗力不咋的,自己组织的乡勇不见得不如他们。
“先派人去试试,不行就准备筏子架设浮桥。”
这一边的使者还没派出去,董学礼的哨探就赶回来禀报,说大河浮桥那边的守军已经撤回南岸,还放火烧了营寨、撤了浮桥。
“奶奶的。一群怂瓜。”董学礼气得一脚踹翻了桌子。
“将军息怒。这是好事啊。”富承祚见状上前劝说。
一仗未打就放火烧营盘缩回南岸,他觉得这是南军胆怯的表现,只要大军架设好浮桥、马队踏上徐淮大地,大运河两岸将望风而降。
“富参将有办法。”
董学礼满意地点点头,他把架设浮桥的差事交给刘秀才,让他组织乡民连夜赶工,尽快恢复通行,刘秀才听了一脸为难,说这事着实不好办,得先去找懂得架桥的工匠询问,才算计得出工时。
在大河上架设浮桥有三种办法。
最快的是船只,顺着固定的绳索一艘艘并排相连、铺上门板钉上大铁钉,一晚上就能搞定,其次是羊皮筏子,办法与船只差不多,只是活计要精细一些。
这两样东西董学礼和刘秀才都拿不出,只能选择笨办法:砍树做筏子。
说说很简单,这可不是在小河里架一座浮桥,而是在五六百步宽、水流湍急的大河里架设浮桥,只要木筏子的一个部位没有钉牢固,没准大军渡河时它会散架。
补救的法子倒是有,链上铁索。
不说一个小小的丰县根本凑不出那么多铁料,就连铁匠铺子也只有一家开着,打两条五六百步长的铁链,没一个月功夫甭想收货,就算把马队的铁匠叫来一起干活,也得十多天功夫。
董学礼没辙,只得命刘秀才抓紧办理此要事,还派了那使者充当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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