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八月,滚龙坡的护卫队包括各镇的壮勇都在加紧练兵。
九月初,湖南方面的消息陆续传到上犹县,张献忠部在攻占衡州后四下里分兵,派遣军将席卷湖南,招降纳叛,人马迅速扩大。
其中大将张其在率军向东进攻萍乡、一战而下,兵锋直指袁州;大将白文选领军南下攻占湖南南部的战略重镇永州。
永州在湖南的地位如同赣州,永州被张献忠部轻易攻克,两广顿时震动,广东北部的军民争相奔逃,分巡南雄、韶州副使王孙兰看着空空荡荡的衙门,不想着如何守城拒敌,选择悬梁自杀。
张献忠部四处出击的打法大出潘超骧的预料,四人再次合议,潘超骧依旧觉得袁州是吕总督不可能放弃的战略支点,朝廷一定会集结兵马在袁州与张献忠部决战。
反观湖南南部、广东北部,官兵简直不堪一击毫无士气可言,为了保护贸易水道,护卫队必须出击,利用张献忠部骄狂、分兵冒进之际给予狠狠一击。
“潘游击。护卫队去南雄、韶州,雩都张安会不会浑水摸鱼、趁虚而入?”
“有一定可能,不过某想这事赣州方面比咱们还要紧张,有赣州、南康顶在前面,大不了再打一次滚龙坡。”
“那就分兵。一路人马留下守卫滚龙坡。一路人马出兵韶州。”
护卫队需要阵战经验以应对清军南下的残酷战局,刘亘一锤定音,大家在护卫队出兵的问题上达成一致,但谁留守、谁出征,四人各抒己见,谁都想出去厮杀。
要是没有清军南下搞什么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刘亘当然愿意呆在滚龙坡,每天有双儿服侍着,小手拈拈腿、捶捶背,多舒坦的土豪生活,可这是镜中月啊。
刘亘也需要阵战经验,他执意亲自带兵出征,潘超骧三个无奈,只得偷偷让陈广涛去把赵姨娘找来。
赵姨娘一听急了,拉着刘嫣和双儿去签押房找刘亘说理,潘超骧几个一见悄悄溜出门去,刘亘瞪着他们的背影吩咐陈广涛带人前出二十步警戒,谁也不许入内。
“赵姨娘。如今护卫队有整整两千悍卒,另外各镇的壮勇也都在本源的控制下,人数达两千五百,骄兵悍将,要是本源不会打仗,留在滚龙坡贪图享乐,只怕这份基业咱们守不住,到时候恐怕就是想留个全尸也难啊。”
“本源。姨娘看着潘游击、忠孝和胜武都对你言听计从,有这般凶险吗?”
“赵姨娘。想那宋太祖赵匡胤深受周世宗柴荣器重,病榻前托孤委以重任,还不是在陈桥黄袍加身,欺辱柴家孤儿寡母。”
“这…………”
外人看着家大业大,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刘府子嗣单薄,这是赵姨娘最为担心的,可老听到如今外面世道乱,想想山东刘泽清的所作所为,她还是希望刘亘有所作为。
“本源。咱们刘府子嗣单薄,答应赵姨娘,不要亲身冒险,战场厮杀之事交给胜武、忠孝、陈广涛他们去做。”
“本源不会再鲁莽了,赵姨娘放心,就等着大军回来加官进爵。”
“赵姨娘不在乎你立下多大的功绩,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第一次出境作战必须打出士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见刘亘执意要出征,潘超骧只得留下护卫滚龙坡,他把冯忠孝和靳胜武都派给刘亘,说是对付张安之流,有老护卫队员帮村足够了。
出发前刘亘谎称浮龙巡检司的物资在韶州被作乱的盗匪劫持,从赣南兵备道衙门讨到一纸前去交涉的公文,刘亘还分别去信赣州府和南康县,希望三地团结一致防御、抵抗峒贼。
此前的八月初,五省督师孙传庭在西安关帝庙杀人誓师,统率白广恩、牛成虎、高杰等将率十万大军东出潼关,与李闯决战。
刘亘看到邸报在签押房呆坐了半天,他明白,大明朝要完蛋了,赣州这种水乡之地都没下几滴雨,身处中原的河南竟然会在九月天连下七八天暴雨。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崇祯皇帝独断专行、意气用事,事不可为也。
刘亘派一个宁都的护卫队员骑着滇马跑去给隗翰林送了一封书信,说大明朝正面临最危难时刻,献贼所到之处鸡犬不留,作为臣民应当挺身而出,保护乡梓父老。
隗翰林立马给刘亘回了一封很客气的信件。
他看着满面红光的护卫队员觉得很是惊讶,详细询问了滚龙坡的情况,对于作坊、贸易之类那队员不是很熟悉,走之前又得了刘亘的指点,说刘大人与应天府魏国公府、福建泉州郑总兵都有买卖,浮龙巡检司有银子粮秣,儿郎们都是一天三顿,每日操练。
隗翰林让那护卫队员演示一下,那角色二话不说冲出衙门在东西门大街跑了一个来回,轻轻松松不带喘气的,看得隗翰林和他的手下目瞪口呆:‘滚龙坡如今扩军到五千人马,这样的军队谁打得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做朋友吧,宁都和浮龙巡检司其实还是有纽带的,刘亘的实力加上良好的信誉,让隗翰林起了结交之意。
刘亘接到回信有些意外,与潘超骧、曹渊他们商量后给隗翰林送去了一船物资,包括五百把缴获的弯刀和部份竹甲。
刘亘是有心结交隗翰林,谁知道商议的时候靳胜武说哪能这般便宜,得把物资的事透露出去,潘超骧听了连声说好。
结果船队还没进入梅江,在雩都码头停靠的时候被张安的人扣押了,等隗翰林得到消息赶到雩都,物资已经搬进了张安所部的仓库。
隗翰林冲进张安的衙门和他大吵了一场,声称若张安不把自己的物资送回,他将去瑞金、会昌讨说法,大不了一拍两散。
隗翰林兵败实力虚弱,他怎么敢跑到雩都张安的地盘耍横?
大家都是世袭的宣慰使,家族庞大、在本地的势力盘根错节,外人根本进不去,张安即便杀了隗翰林,可是宁都隗家三天就能推出一个新首领,结这样的仇恨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赣州府的杨庭麟为什么肯委曲求全,就是打不进去,一时打进去了也什么都得不到;到了上犹县刘亘也弄明白了这个道理,因此才有了仁义之举。
只有收心才能使地方得到安宁,才能逐步获取利益。
面对隗翰林的霸道架势,张安自知理亏最后宴请了一顿把物资还给了他,但是,隗翰林对张安趁火打劫的做派意见很大,两家产生了嫌隙。
礼尚往来、一来二去,浮龙巡检司与宁都隗翰林部联系上了。
留守的曹渊和潘超骧商量后还给宁都方面开了张单子,货物照单全收,把个隗翰林等人乐得,连说刘大人仁义,等刘大人出征归来,自己将亲自去滚龙坡负荆请罪。
九月下旬,这一天滚龙坡东面的校场上旌旗招展,两千身穿玄色战袄的护卫队员排成四个方阵、全副武装整整齐齐站在点将台前,四营营官并副手挺身站立在各自队伍的前方。
点将台上刘亘也是一身玄色战袄,身后潘超骧、冯忠孝和靳胜武全身披挂、神情严肃地护卫在他身后,再后是以步举人为首的上犹县乡绅父老。
“学生们。队员们。从广东运来的粮秣在韶州被贼人劫持,咱们要饿肚子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出兵。打他娘的。”副营官熊兴旺第一个跳出来挥舞拳头吆喝。
“出兵。”
“打他娘的。”熊兴旺话音一落,满场响起吼叫声。
“出兵。”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刘亘一挥手只吆喝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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