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仅仅一天一夜后刘之干就赶到了济宁与黄国琦汇合。
当听说黄国琦并没有与潘超骧交战击溃对方,刘之干唬着脸下令两军一起南下追击,黄国琦这会儿早想明白了,哪肯给刘之干当枪使。
“少将军。你有没有想过,李化鲸为什么会放过这一批战马?”
“李化鲸?”
刘之干听了一愣,对这事一开始他也有点儿纳闷,只是一路行军没心思细想,此刻听黄国琦明明白白指出来,不由得盯着他,似乎想从黄国琦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据俺所知,潘超骧带了一批鲁密铳,李副将吃了暗亏,临清的三百骑军也是这般被潘超骧歼灭的。”
黄国琦没提冯忠孝奔驰中砍柳树的事,这会给刘之干抓住把柄,要是在将主面前谗言自己畏战,那可就不妙了,因此他只提鲁密铳的事。
“黄参将。你是怎么知道的。”一听黄国琦提起临清的三百骑军,刘之干顿时像被抽干了气一屁股坐在靠椅上,全没了刚才的威风。
黄国琦吧嗒一下嘴皮子说道:“我也差点没命,只是那潘超骧似乎并不想与俺拼命,因此没有下令暗中埋伏的鲁密铳点火。”
黄国琦必须告诉刘之干,是潘超骧放了自己一马,虽说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但老黄这条命肯定死翘翘咯,因此他没脸再去追杀潘超骧,做人总得讲点道义不是,这事摆到将主面前去也说的开。
“黄参将。都是德州的李化鲸知情不报,害得你我吃大亏。”
刘之干想把黄国琦拉下水,一起把脏水泼向李化鲸,黄国琦不想掺和这种事,一个劲儿劝刘之干冷静,说也许李副将也有他的难处,如今山东不稳大家应该精诚团结,其实他心里明白,刘之干想吃独食,要不然你怎不知会老子一声,要是两人在济宁一起动手,临清的三百骑军哪会出事。
“损失了两百多精骑,叔父那里不好交代啊。”刘之干听了一脸苦涩。
“少将军。这事说起来也是为了咱们山东兵马,你得到老夫人跟前去求个情,自己再拿一部分出来,好歹把临清的骑军凑满数,谅来将主不会责罚。”
“黄参将高见,下回小弟在济南府做东,咱们哥俩一醉方休。”刘之干听了眼睛一亮。
“少将军客气,咱们哥俩是得好好喝一顿。”
这两个角色在商量怎么填窟窿,潘超骧在黄国琦退兵后吩咐冯忠孝带一队骑军远远跟在后面,直到山东兵退出江苏地界,这般一闹腾大伙谁都没心思再睡觉了,潘超骧和刘亘商议后下令连夜动身赶赴徐州。
夜长梦多,他俩都不希望在徐州城下被刘之干缠住,那可就冤死咯。
早上卯时三刻,重新打起嘉定伯府旗号的护卫队终于赶到徐州北面的黄河岸边。
在鞑子南下掳掠的时候,徐州守军砍断了黄河浮桥的缆索,这会儿距离鞑子离开已经有两个月,徐州官府早就修复了黄河浮桥。
浮桥的两端都有兵卒把守,箭楼上警戒的角色见到北面官道上扬起的尘烟早就报了警,负责黄河北岸的都司立刻吩咐哨探前去打探,同时吩咐麾下儿郎们做好准备。
“我们是嘉定伯府的家丁,护卫公子去苏州府。”远远看到来者穿着像是大明军将的战袄,徐州哨探拍马迎上去询问,遇上的自然是在前警戒的靳胜武。
“原来是贵人的马队,在下马上去禀报都司大人。”
这黄河浮桥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过得,除了本地的兵卒、官员,任何人过桥都得掏铜钱,也不多,一人二十个铜钱,马车、牲畜加倍。
山东那边闹得很不愉快,刘亘不想一进江苏就与徐州方面闹别扭,因此听柳从云介绍后吩咐靳胜武给银子,不必在小事上惹麻烦。
靳胜武带人直接奔到栅栏口子处,从怀里掏出两个五两银子的小元宝仍在收钱的木桶里吆喝道:“我家公子的赏钱,闲杂人等避开立刻清道。”
“公子客气了。”都司走上前打量靳胜武,惊讶地发现对方十余人骑的都是口外战马,哪还有什么怀疑,挥挥手吩咐儿郎们赶紧为贵人清道。
这清道可不是说说而已。
只见一个跑得快角色蹭蹭蹭跑上浮桥往黄河南岸奔去,他得去对岸报讯,让他们把过河的人马拦截下来为贵人让路,因为这会儿轮到南岸放行。
不知道是因为银子还是马队规模大,总之守桥的都司根本没想着要查验马队的关文,刘亘一行顺顺当当来到桥头。
所有人下马、下骡背,刘亘和柳从云、曹渊还有家眷先行一步,随后是牵马、牵骡子的护卫队员,他们得跑两趟,为了安全一人只能牵一匹过河。
“嫣儿。这就是黄河。”刘亘牵着刘嫣的小手与柳从云并肩走在最前面。
“好大好大的河面,哥,为啥不叫大黄河?”
“大黄河?”刘亘听了一愣,搞不明白刘嫣怎么想出了这个用词。
“哥。你看,这个黄河比大运河大啊。”
“对。嫣儿说的有道理,应该称为大黄河。”柳从云笑着插话,刘嫣听了小脸蛋乐开了花,抬头看着刘亘希望得到哥哥的夸奖。
“咱们嫣儿给黄河改名,从今儿起就叫大黄河。”刘亘抱起刘嫣亲了一口。
尽管很疲劳,但是曹渊、刘应安、虞时爽等人的兴致很高,他们都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黄河,走在浮桥上一个个对着大河指指点点,宽阔的河面、奔流的河水让众人一时间意气风发。
有眯着眼吟诵唐诗的,也有摇头晃脑作诗作词的,就连跌跌撞撞的赵姨娘,也在双儿的搀扶下盯着河面念叨着什么,双儿注意到,赵姨娘的眼眸噙满了泪水。
“三元公。你是第一回见到黄河吧?”
“嗯。”
“终于顺利抵达徐州,这第一回见到大河,我们大伙可等着三元公的文采啊。”
“这…………”
一个冒牌小三元,即便原主肚子里有些料,可这些日子刘亘没想着读书,除了教授护卫队员认字,他压根儿就没有碰过书本。
“本源兄。千里奔波赶到这大河真不容易,必得留首一诗,歌以咏志。”
身后曹渊等人听了柳从云的话纷纷起哄,要求刘亘作诗纪念,要说刘亘对平平仄仄都有些模糊,作诗真有些为难他,不过千里路途一路惊险跑下来,心里倒是有些感慨,他停下脚步想了会儿面对大河念到:
贼虏虐神州
天地变颜色
热血汉儿郎
挺胸举刀枪
柳从云听了神色一凛,开始琢磨刘亘的诗意,曹渊那些人还是少年心性,乍一听三元公怎么连平平仄仄都没对准,恍惚了一会才回过神,好在众人都是逃命过来的,隐隐约约觉得刘亘的诗似乎说到了自己心坎上。
“少爷好诗。”这是自从刘府出事之后双儿第一回听刘亘吟诗,她见众人没有喝彩赶紧跳出来烘托气氛。
“三元公胸有丘壑,将来必定有一番大作为,柳某佩服。”柳从云整整衣衫一本正经对刘亘作揖。
刘亘赶忙回礼:“千里奔波有感而发,让柳大人和诸位见笑了。”
‘贼虏虐神州,天地变颜色;热血汉儿郎,挺胸举刀枪。’柳从云这个两榜进士一锤定音,这下不光是曹渊、刘应安他们,就是走在前后的护卫队员也纷纷跟着吟诵。
‘看来小公爷没看错人,竟然做得出这般有气概的诗句。’
混在家眷中的崔氏也在默念着,虽说有了身孕可她比赵姨娘走的稳当多了,原因当然是勋贵府不兴缠足,她的文化比赵姨娘都高,又身处英国公府,比一般的文人更能理解这类诗句蕴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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