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粮队伍后面缀着一群一群的客商、行人,大伙都想趁此机会跟着去顺天府,乱糟糟的堵满了官道,在前开道的靳胜武等人见道路拥挤挥动马鞭大声吆喝,驱赶杂乱人群往道左避让。
凶悍有凶悍的好处,得益于靳胜武等人的霸道,刘亘一行于未时三刻顺利抵达通州,因为今天还要号船、打扫,靳胜武领人直接把队伍开到通州东面的驿馆。
通州驿馆是京畿迎送往来的交汇点,占据了官道旁、大运河畔近十来亩地,亭台、客舍、马厩、骡马围栏一应俱全,一眼看去里面院子连片,前后至少有百来间屋子。
“请问贵人是?”
一脸精瘦的驿丞闻讯穿着缺了鹌鹑补子的无品绿袍官服屁颠屁颠跑出来迎候,一看十余辆车马、两三百人的队伍心里暗暗叫苦,他假装没看见旗帜,硬着头皮挤出笑意问马上的靳胜武,其实,驿丞要的是出行的勘合。
经过近三个月的操练,候补队员已经很是有些架势,临行前潘超骧三个实在不舍得,与刘亘商量后增加了五十个名额,使得护卫队达到整整两百人马。
两百多人马挤进通州驿站,大多数还是粗鲁的家丁,这不要了驿丞的老命嘛。
“贼哈娃。没长眼睛,嘉定伯府的家眷,赶紧安排上房。”
靳胜武挥动鞭子在他头顶甩了一个鞭花,吓得驿丞直缩脖子,刘亘手上只有大兴县衙开出的行商关文,随行人员太多为了以防万一让曹成去搞来的,吏部的任职勘合倒是有两份,一个从五品、一个正九品,按规矩两间房、一菜一汤打发了事。
“这个?”驿丞见多识广早练出了滚刀肉原则面前不肯退让。
他后退两步瞄了护卫队员一眼后陪着笑脸再次看向靳胜武,这会儿刘亘和潘超骧已经策马来到驿站大门口,刘亘吩咐驿丞只要安排五辆马车上的家眷,家丁们自会在外面扎营,驿丞如释重负恭恭敬敬引导刘亘几个与马车入内,同时吩咐驿卒、驿夫赶紧忙活去。
两百个家丁护卫,这得是多金贵的贵人啊!干活不能泯灭驿站里众人好奇的心,几乎每一个角色都在若有若无朝场院中瞄。
这会冯忠孝和靳胜武在驿站旁的空地上指挥护卫队员卸下大车上的物资开始安营扎寨,陈广涛带领亲卫队护住马车,刘亘与潘超骧、柳从云、曹渊四人在驿丞的引导下进入最大的院子查看。
一路上驿丞介绍,由于战乱北上的官员大都在清江浦、扬州等候漕运恢复,而京畿准备南下的官员,刘亘一行是第一批,因此通州驿站如今空空如也,院落任由刘亘他们挑选。
这是一座两进的精致院落,卧室、会客室、书房、厢房一应俱全,院落和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驿丞还不知道刘亘一行要几个院落,带领他们看了一圈眼巴巴瞧向柳从云,凭他的直觉,这位嘴上有胡须、四方步踱得稳当之人应该是这一行的话事人。
他的直觉没错,但事情总有例外。
“三元公。你觉得如何?”
“潘游击。你怎么看?”
“三元公。就这院落吧,住一起便于护卫。”
“贵人请。热水、酒席稍后就来。”
“前后院各安排一份素席。驿使请自便,招呼周到即可不必在堂下侍候。”虽说早已经过了五七,不过头一回与大伙同行,刘亘还得摆摆样子。
“谢三元公。下官这就去安排。”
片刻的功夫,五辆马车一起驶到院子门口,赵姨娘三人、潘游击家眷、怀孕少妇和麽麽、冯母和祁小娘子一家陆续下车,去内院安顿洗漱,刘亘、柳从云、潘超骧、曹渊和亲卫队住前院。
安排好家眷刘亘和潘超骧一起去护卫队营地商议下一步行动,一会儿英国公府的人就会来驿站拜会刘亘,送上一百四十匹战马,刘亘觉得驿站这边人多眼杂,决定明早出发时再去马栏领取直接南下。
四人商议后决定有刘亘负责号官船,靳胜武去南面码头租三条返程的漕船,潘超骧去商号购买部份粮秣、猪羊以及草料,冯忠孝留在营地掌握护卫队。
刘亘的差事最简单,他回到驿站让人把驿丞找来,有柳从云出面号了一艘官船,因为要逆大江而上,普通的运河船只不适宜长途通行,因此只需送到扬州即可。
驿丞已经在张罗这事,听闻刘亘他们只要一艘官船感激的就差跪下磕头了,他把一艘最新的两层大船安排给这群好心的贵人。
第二个赶回来的是靳胜武,他说没费口舌就租到了三条大船,一两银子也没花,领头的百户说不要钱财,只希望能顺路搭一批货。
刘亘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胜武。你去对那百户说一声,捎带普通货物可以,要是敢携带朝廷违禁物品,我也饶不了他们。”
“先生请放心。胜武已经交代过了,咱们过来的时候那百户正巧混在围观的人堆里看热闹,晾他不敢。”
“明早让随船的新队员上船检查一遍。”
“是。”
潘超骧最后一个赶回来,一溜的铺子商号就在驿站的南面,不过这里粮秣、粮草的价格虽然比顺天府便宜了三成多,潘超骧还是觉得比平常时节贵,他只订了到清江浦这一段的用度,毕竟越往南价格越便宜。
处理完杂事酒席陆续端上来,前院除了祁小娘子病恹恹的老爹外都是文人,何况刘亘独自一桌素席,与文人同桌慢条斯理吃喝潘超骧颇感不习惯,他借口巡视出门与冯、靳两人搭伙了。
要说通州的驿丞真会做人,给刘亘他们准备的时候也给护卫队的头儿准备了一桌,还奉送一坛女儿红,冯忠孝和靳胜武两个酒虫看着酒坛子眼睛都直了,正犹豫着,潘超骧进了大帐,见状瞪了两人一眼吩咐把酒收起来。
人还没坐下,门口报有人找来,问是不是槐树胡同刘府的,卫兵问身份对方不肯说,潘超骧心里一动吩咐把人请过来。
“你是潘游击?”那人看了看潘超骧右侧空空荡荡的袖口抱拳施礼。
来者是一位五十来岁员外模样的老者,潘超骧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不是位养花遛鸟的角色,他的步伐整齐而有劲力,显然是练武之人。
“正是潘某,请问阁下是?”
“在下张秉忠,奉命而来。”来人说着掏出一块残缺的腰牌对潘超骧晃了晃。
“东家在驿站里,张管事请随我来。”
来者是英国公府的人,与护卫队接洽移交战马的事,刘亘那儿有另外一半残缺的腰牌,两边验证后徐秉忠收起两块牌子说马场在双桥那的村子里,距离此地有四、五里地,问刘亘何时派人去取马。
“张管事。明早辰时我们到双桥取马。”
“是。三元公。家主给您准备了一份礼品,也在双桥。”
“小公爷厚爱,本源感激不尽。”刘亘对着张秉忠作揖施礼,张秉忠侧身代张世泽受了半礼。
离开前去英国公府告辞,张世泽只给了他半块腰牌,这会儿神神秘秘送礼,刘亘觉得应该不是金银珠宝这类,他有些好奇,可张秉忠不说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大道距离大运河四五百步就有拐去双桥的道路,张秉忠指明了方位表示明早自己会在镇子路口等候,刘亘请他落座用餐,张秉忠客气地推辞离开了。
自始至终,张秉忠没问一句有关那少妇的事,仿佛那两人根本就不存在,或许,他不知道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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