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德的侄子为贾似道守门!
杨不苟听了就是一愣。
吕文德可南唐军将第一人,他手中的黑炭军更是边军中当之无愧的精锐。现如今,吕家亲朋遍布几十万边军,形成了以吕文德为首的庞大军事集团。
用这样一个家族的嫡系子弟来守卫门户,贾似道是想向自己透露什么信息?
杨不苟觉得有些意思了。
做了一段时间的李言的替代品,他算是看明白,这些朝庭里的高官,远不是自己以前想象的那么神秘;这里也如同江湖一般,只不过是:他们的江湖,是朝庭争斗的江湖。
再次与贾似道相见,杨不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感觉:这人彻头彻尾就是个泼皮闲汉。
凭这样一个泼皮就能制住自己师父?
杨不苟内心发出嗤笑。
闲聊了一会后,杨不苟直接就向这个泼皮展示出自己的力量。
他将手中的茶盏略一用力,就掰成了几片。
然后他挑了一片小些的瓷片,就当着贾似道的面,一小块,一小块地掰成碎片。
“贾枢密家的瓷器看着精致,其实并不耐用,改日小王叫高供奉再送一套来。”杨不苟云淡风轻的说着,手上却没停下来。
贾似道被杨不苟的突然举动搞懵了。
他的脸先是阴沉下来,只是随着那瓷片一小块一小块地变成碎片,他开始震惊起来。
杨不苟把碎了的瓷片聚拢在一起,两手用力一搓,瓷片化为了瓷粉。
他将瓷粉撒落地上,又拾起留下的另一块瓷片,随手一甩,当的一声,那块瓷片已深深嵌入书房的紫檀木柱上。
书房传出来的响动,让在门外陪着高供奉的吕师孟心头一跳,他把目光投向高供奉;高供奉则是微微摆了下头,于是他便只好让半起的身子又沉了下来,屁股不安的落在了椅子上。
书房内的贾似道,眼睛收缩了一下。
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发什么疯?刚刚还说着客气话,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他有些迷惑了。
“听说贾枢密拿了项天歌?”杨不苟一双桃花眼微眯了起来。
“呃,什么,项天歌?”贾似道陡然一惊,身体便僵硬起来。
“殿下认得项天歌?”
“项天歌是我师父,我叫杨不苟;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的另一个名字,李允。”杨不苟不打算隐瞒下去了,他不需要再顶着李言的名头了,这几天所经历的,让他看明白了世情。
贾似道听少年这样一说,全身都绷紧了起来。
李允,这个名字很久远了,但杨不苟这个名字他可是听说过。菜市桥那一场实力悬殊的街斗,对从市井中走出来的贾似道来说,那是一个让人景仰的传奇。尽管他已经贵为相公了,但他对当年的市井生活,还是隐隐的有些怀念。
“原来是菜市桥出来的少年英雄,似道失礼了!”贾似道没敢离开座位,只是屁股略微离了椅子,抱拳屈身,施了一礼。
接着贾似道又说道:“似道年少之时,也是混过市井的,最敬重的便是你这样的少年英雄!”
杨不苟伸手从桌上拿起另一块瓷片,摆弄了一下说道国:“我想听听我师父项天歌的故事。”
贾似道尴尬的笑了笑,便正色说道:“殿下莫不是以为似道真如外间传言那般?”
他清了清嗓子,两眼盯着嵌进房柱的那块瓷片说道:“项天歌是天下不世出的英雄好汉,似道对他只有景仰。”
“半年以前,项英雄突然来到我府上,问我想不想为天下受苦的百姓做些事。我年少时受过苦,自然是知道寻常百姓受大户盘剥,时常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所以,我对项英雄说:我愿意为百姓做些好事儿。”
说到这里,贾似道看了杨不苟一眼,见他听得认真,就接着说道:
“项英雄说:如今南唐豪强土地兼并一日胜过一日,不知有多少良善之人失去了祖田,沦为佃户。他说抑制土地兼并是当前稳定百姓,让人人安家乐业的大事。若是任由兼并继续下去,早晚会逼反了百姓。”
“项英雄的话我觉得有理,于是把他留在府中,好随时请教。只是没过多久,项天歌在我这里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让官家知晓了——”
说到这里贾似道就迟疑起来。
“官家知晓了又如何?”杨不苟见他有些吞吞吐吐,不耐烦追问道。
“官家的性情殿下不清楚?呃,也是,殿下生长于民间,才回官家身边自是不知。”贾似道苦笑一下,接着又说下去。
“官家这人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宽厚,他很贪恋权色,否则他也不会把董相和吴相以及叶公赶走了。他如今年岁大了,可对权色看得更重了,也更惜命了。
他想长生不死,永保权位,而项天歌又被传言有神仙手段,他自然是想把项天歌攥到自己手上。于是他召了我去,要我拿住项天歌,想逼着他交出藏匿的宝藏。”
贾似道说到这里把头一摇,接着往下说道:
“且不说我如何敬佩项天歌,单就以项天歌的功夫而论,我这贾府便是聚拢了所有人,也不够项天歌打的。可官家不死心,他派了卢允升带了人马来;也不知卢允升是从哪听到的消息,说我妹子平平与项天歌有私情,就先拿住了我妹子来威胁项天歌。
项天歌果然是个义气的英雄,他不忍我妹子受辱,便主动让卢允升等人绑了,随了他们去了皇宫,此后贾某就没有再见过项英雄了。”
贾似道把故事讲完,便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杨不苟起身离座,目注贾似道说道:“贾枢密,我杨不苟既然今天挑明了身份,就是要把我师父的事查个水落石出;贵妹那里我也会去拜访,若事后与枢密说的有出入,不苟还会叨扰枢密。”
略为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熙春楼被我杀了的王妈妈,是北齐的探子;杀了她后,我从她房里搜集了一些书信,这些书信一旦公开,就不知会在南唐引起多大的动荡!”
贾似道听了这句话,脸色就难看起来。他有心发作起来,只是少年不是普通人,那是项天歌的徒弟;
他心想:只怕是眼前的少年,现在已经不弱于项天歌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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