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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不苟听到高供奉这句话,向李言看了一眼,又将搂在杨安安腰上的手紧了紧,淡淡说道:“十六年前,我是安姨从宫中抱出来的,我原来叫李允。”

    高供奉点了点头,又指着李言说道:“大皇子与殿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信这位安姨也告诉了你。”

    杨不苟轻轻点头,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有亲切感!”

    “那这位安姨告诉过你她是谁吗?”高供奉一双眼睛,狠狠地盯在了杨安安的脸上。

    “她是我安姨,有什么问题?”杨不苟的脸严肃起来,他感受到安姨刚才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

    “你最好不要胡乱说话,尽管这几日你我相处还算不错,但要诬陷我安姨,我不会放过你!”他瞪着高供奉警告说。

    “咱家自是有了证据才会说。”高供奉的眼神收缩了一下,淡淡说道。

    随后,他阴恻恻地说道:“忠锐军有一个队正,姓王。”

    “我见过他!他在哪里?”杨不苟冷冷问道。

    高供奉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他紧盯着杨安安继续说道:“王队正交待说:十六年前有个叫暗蛇的人,他带着一个女孩来到董府,然后这个女孩被董府老夫人收留,再后来被送进宫,去侍候董妃。”

    “老夫人并不知道,这个女孩其实是山东路寨匪头目李全和杨妙真的义女。”

    高供奉把眼睛从杨安安脸上挪开,看向杨不苟。他的声音有些悲痛的说道:

    “董老夫人更不知道:这个女孩是来报义父母被杀之仇的。她把一个杀手送到了董妃身边!”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要为义父母报仇来的皇宫,但我没有杀人,我一个人都没有杀!”杨安安苍白着脸,喃喃说道。她听到高供奉提起王队正,就知道高供奉可能知道了自己的底细。

    “是的,安姨没有杀人,她还养大了我!”杨不苟把眼睛瞪向高供奉说道。

    高供奉冷哼了一声,说道:“大皇子不要被爱蒙蔽了眼睛,十六年前的大火焉知不是她放的?”

    “不是我放的,是董妃要我带走不苟后,火才起来的。”杨安安辩解道。

    “那些日子,董妃所在的大殿一个侍候的宫女都没有,连送膳食的小黄门也不来董妃这里。董妃每天以泪洗面,比打杂的宫女都不如!”杨安安回忆着那时的情景,有些伤感地说道。

    杨不苟听了心头一松,脸色也舒缓了。只要母亲的死与安姨无关,什么都好说。

    高供奉嗤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无辜之人了?”

    说罢他又看着杨不苟说道:“大皇子可知道,仁元殿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后,现场还留下了什么?”

    杨不苟提起心问道:“供奉且说留下了些什么?”

    “一碗粥。临安府来勘察的仵作报告说:这碗粥是毒粥。”

    说到这里高供奉的眼睛又飞快地扫了面前几人一眼。他看见杨不苟皱起了眉,看见杨安安脸色卡白,看见段如意睁大了眼睛——

    “仵作说董妃尸体的胃里有毒素,应当是先中了毒,然后放火**!”高供奉声音低沉的述说道。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宛如惊雷在房间内炸响。

    李言睁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杨安安,他陡然大喝:“哥,你便还护着这个弑母的仇人么?”

    杨不苟呆住了,他脸上写满了惊愕。

    他搂在杨安安腰上的手,颤抖着,筋挛着,渐渐偏离了她的腰。

    杨安安哆嗦着嘴,两眼无神的看着高供奉,好一会儿,她才打着颤说:“不可能,我那碗毒粥她只浅尝了一口,不会致命,然后我碰翻了碗。”

    “你怎么知道董妃她只是浅尝了一口?”高供奉的眼睛里透着阴毒。

    “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的!”杨安安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她转过头来,两眼蓄着泪水仰望着杨不苟。

    “不苟,我没有害死你母亲,我真的没有害死你母亲。你信不信我?你要不信我,我便死给你看!”

    那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她的声音里含着悲怆,含着不甘。

    杨不苟身子晃了晃,倒退了半步,他两眼迷离地望向杨安安。

    不会是她,不会是她。我的安姨心很善,她只是表面看着凶,她其实很心软——

    这时,那个让他讨厌,让他恐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皇子,那天为了便宜这个杨安安行事,暗蛇夜闯了皇宫,董宋臣还与暗蛇交了手。此外,宫里还有一个太监也配合着把杨安安放了出去。在那个太监自杀后,宫里查出,原来是宁宗时废皇子李宏的人,而暗蛇也是李宏的手下。”

    “咱家不知道她为什么盗走大皇子,却没有加害。但是,这十几日来,咱家一直用心在查大皇子托负的事,生擒了王队正,只跑了暗蛇一伙。”高供奉边说,边偷眼观察杨不苟神色。

    杨不苟心潮起伏,他这时头嗡嗡地响着,盘旋着高供奉的声音,弟弟李言愤恨的脸和安姨绝望的眼神。

    李言这时咬了咬牙,说道:“哥,你既然舍不得这个女人,弟弟便来下手!”说罢,他从小腿上抽出一把镶着钻石的匕首,攥在手上。

    杨不苟茫然的站立在那里,他看见李言在向杨安安这边走来,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段如意动了,她的身子窜到了杨安安身前,一付随时动手的姿态。

    高供奉扫了段如意一眼,伸手虚拦了一下,李言便适时止住了脚步。

    杨安安对周边的一切全然不关注,她一双泪眼只看着杨不苟,见他两眼空洞的看向前方,她心中感到绝望。

    “你还是不信我?你真以为我忍心害你的母亲?”

    “好,那我死给你看!”她说着,四下一望,突然纵身扑向李言。

    李言手中匕首闪着妖艳的寒光,要她止不住想把自己的鲜血洒上去,染红它——

    “安安姐!”段如意伸手去拉,只扯下一片衣袖。

    裂帛声惊醒了杨不苟,他喊了声“安姨!”便目眦欲裂飞身而起。

    此时最清醒的是高供奉和李言。

    高供奉双手虚张,拦在了李言身前。这个女人不能死在这里,她如果去了,兴许明天没有人会能再看到自己了。

    李言脸色一变,将手中的匕首飞快甩向屋顶右上角。

    匕首钉在了梁柱之上,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杨安安落入高供奉臂弯之中,随后他将杨安安往前一送,杨安安便被杨不苟搂住。

    “我信你好不好?”杨不苟流着泪颤声说道。

    “没用了,一切都晚了,你说什么也没用了!”杨安安嘶声哭道。

    “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不,没有以后了,放开我,不然我会咬舌自尽!”杨安安坚定的说道。

    他松开了手,他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

    杨安安脱离了杨不苟的手,如旋风般冲出房间。

    段如意紧紧追了上去,冲出房门前,她丢下一句话:“你就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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