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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太学生员陈宜生

    那肉球在轿子边停住,探出一张肉乎乎的脸。这张脸虽说很胖,但却一点也不难看,反而极为讨喜。就见她小的不成比例的朱唇微微一启,让人极其舒坦,甜美且悦耳的声音便充斥了轿内。

    “相公,唐安安要赎身呢!”

    丁大全本来是眯着眼,微微笑着看着这胖妇人,心里想着这妇人的好处;听了这句话,人就蹦了起来,轿顶险些让他撞出一个洞来。

    他将头探出小窗口,语气急促且有些慌乱地问道:“娇娘,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要闹着赎身?”

    娇娘把描得细细的眉头蹩起,思索着缓缓说道:“好像是看上了个俊俏的太学生员,要赎了身去做妾。那太学生员姓,叫着,呃,对了,便是叫着陈宜生,据闻在临安城中有些才名。”

    丁大全的脸沉了下来。他知道这个陈宜生。此人在太学极为活跃,颇受吴潜器重,算得上是吴潜等朝臣在太学的重要党羽。

    这个陈宜生对他丁大全颇有敌意。他早有耳闻,此人伙同黄铮、林则中几人,暗中扇动太学生员,企图联名弹劾他。

    好你个陈宜生,把主意打到唐安安身上来了,不提这是本官留给皇上的礼物,就冲着你我二人的恩怨,本官也不会让你得惩。丁大全这样想着,手重重拍在轿门框处,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刘妈妈就不知道婉拒了他,还需要本官来出头!”他生气地说道。

    那个娇娘一脸懊丧地说道:“妈妈也婉拒了的,只是被他用言语撩拨,就说没有万两白银便休想。谁知话一出口,那陈宜生便拿出了厚厚的银票,妈妈到这时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丁大全皱了皱眉头。这个刘妈妈还是差了死去的王妈妈一筹,全然不知唐安安对熙春楼的重要性。现在陈宜生拿出了足够的银两,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还真是拦不住唐安安脱籍。

    “调头去南瓦,本官倒要看看,这个陈宜生能翻起多大的浪!”他恨恨地说道。

    这时是宝祐三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明日清晨一睁眼睛,就是宝佑四年了。整个临安城,大多数街巷已经寂静下来,但南北瓦子,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陈宜生端坐在安字楼的前厅,微笑着望着熙春楼的新老鸨——刘妈妈。

    陈宜生年方二十二岁,相貌英俊挺拔,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刘妈妈在他的逼视下,已经有些失去了方寸。

    望见对方如此窘迫,陈宜生非常开心。他今夜本是陪伴好友曾经和陈示二人,上熙春楼来耍的,并没有指望能见到头牌唐安安,谁曾料想三人将名字报上去,唐安安竟然应了。

    唐安安很美,才艺名震临安。她的琴技、歌舞让城中的士子们如痴如醉且癫狂,有的人为了能见上她一面,恨不能倾尽家财。

    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肯见上他一面,并请求他为她赎身。当然,她是有条件的;她表明赎身的钱由她自己出,而且赎身出去后,他需要把卖身契交还她,还她的自由。

    尽管是这样,陈宜生依然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就为这个傲气女子肯在他面前低下头来,他就不介意与丁大全正面硬刚。

    他在老家已经娶有妻子,是个商人的女儿。

    说起他的过往,也充满了传奇。那时他家贫,四壁空空如也,母亲和他连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幸运的是,那个生意做得很大的岳父认准了他,定要把女儿嫁与他,并资助他求学。而他也没有辜负一家人的期望,凭着一手优美的文章,得到了众多饱学之士的赞誉,吴潜和董槐二位相公,都很倚重他的才识,这也使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他不惧丁大全。这个人尽管很有权势,也深受皇帝宠信,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奸臣。奸臣虽一时得到宠信,但历史证明,凡是奸臣都没有好结果,将来都会被钉上耻辱柱。

    陈宜生愿意成为正义的化身,站在与奸臣斗争的最前列;他经过思量后认为:只要好好运作,最终保住性命,这样的斗争,最终只会给自己的名望带来莫大的好处。

    所以,唐安安把她的计划一提出,陈宜生虽对美人不能投怀送抱,略有遗憾,但依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美人得不到也罢,他可以通过这件事落落丁大全的面子,这与“阎马丁董”四害相斗的旗帜,就先扛在自己肩上好了。

    刘妈妈脸上流下了汗水,她有些撑不住了。

    面前的这个太学生员不好对付,他熟知朝庭律法,关系也足够硬;她张口说出的一万两银子赎身钱,他也拿出了厚厚的银票。可是唐安安是丁大全的**,事到如今是答应不成,不答应也不成的局面,她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而且他的二个帮手也不是好惹的。那二个太学生员虽不是正主,但言辞咄咄逼人,威胁说:若再推诿下去,便要上临安府去递讼状。她不担心官司,但如此一来,熙春楼的名声便要坏了。她做不了这个主,现在,唯有靠侍御史大人前来解围了!

    丁大全赶到安字楼时,刘妈妈的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她上前苦着脸想打个招呼,丁大全却冷着脸,看也不看她一下,便要往里间去见唐安安。

    陈宜生见正主出面,斗志一下高昂起来。

    他的身子几乎是从椅子上弹射而起,赶在丁大全之前把路拦住。

    “丁侍御史大人,学生这厢有礼了!”他说是有礼,却把一对胳膊张开,明摆着是拦路的。

    丁大全在门边一露头时,就看到了陈宜生他们三人。三人面对刘妈妈那付嚣张的样子,正是太学生员一贯的作派。可拿这付作派来对他丁大全,就是找错了人。

    他翻起白眼,厉声喝道:“陈宜生,你身为太学生员,不好好学习圣人之道,以图将来报效国家,来这里胡闹,就不怕革了你的学籍,赶出太学么?”

    陈宜生瞪起眼睛,回击道:“你身为朝庭大员,不好好思谋报效皇上,造福百姓,却来这里狎妓,这是为官之道吗?”

    丁大全鼓起眼睛,脱口骂道:“你个无知小儿,好大胆,这是本官留给官家的女——”话到这里,他才醒悟说走了嘴,忙嘎然止住。

    陈宜生瞪大了眼睛,伴他同来的曾经和陈示二人也是目瞪口呆。

    稍顷,陈宜生怒吼道:“贼子,安敢以女色祸乱天下!”

    丁大全见事已经说破,也顾不得脸面,将手一招,随他而来的十数名家丁便拥入前厅。在他示意下,众家丁按住陈宜生、曾经和陈示三人,用破布堵住了嘴,押下了安字楼。

    唐安安这时冲了出来,只是已经无力回天。

    她冷冷看向丁大全,问道:“侍御史大人要怎样才肯放过陈太学和他的同伴?”

    丁大全冷哼一声道:“不瞒姑娘,这熙春楼你是走不出去了。只要你肯答应听从本官的安排,你我之间一切好说,那陈宜生本官也会放过他。如若不然,本官明日便安排人除了他三人的学籍,送至临安府定个滋扰秩序的罪名!”

    唐安安心知丁大全说得出也做得到,她想了一会便咬牙说道:“好,我便答应你!”

    丁大全听了脸上浮现笑意,正要说话,忽听得楼下一阵喧哗,随后楼梯咚咚响起。

    接着,一个人一头撞了进来,扑到他脚下。

    丁大全望过去,认出是自己带来的一个家丁。就见他左眼一片青紫,半边脸肿起老高,样子凄惨至极。

    “出什么事了?”丁大全惊怒地问道。

    这时,唐安安脸上现出了一抹笑。她笑得很开心。

    因为她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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