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花朝节这一天,一个军汉来到杨宅。
杨狗子认得他,杨安安叫他王队正。
王队正望向他,露出一口黄牙,嘿嘿干笑两声,对杨安安说道:“你家狗子又长大些了!”
杨安安瞟了杨狗子一眼,冷冷说道:“人是大了些,只是心思越发不正了!”
王队正以探询的目光看向安姨,似乎在问“咋的个事”?
杨安安便将嘴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王队正边听边望着他,眼中透出很古怪的神色,随后他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只是这笑有些邪,有讥讽,有奚落——。
“你个鸟人没剔牙,还挂着绿色的菜叶子!”杨狗子目中蓄着火,呆呆看着主屋的布帘子,在被暴力冲击后,下摆剧烈地晃动。
“去守着摊子!”安姨冰冷的声音从主屋传了过来。
卖出去了差不多二百文的豆腐后,王队正出来了,带着一脸的满足。
杨狗子从摊子前起身,把位子让与杨安安,闷闷的说道:“我去桥边看花。”便沿着王队正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王队正走的不快,杨不苟撵了一小会便看到他的身影。就见他不疾不徐,不时打量一下两旁的路人。
杨不苟在数十步外坠着他,一直沿着运河堤坝走到偏僻处。
王队正这时停下了,他突然转身看过来,见到是杨狗子,他笑了。
“狗东西,跟着爷做什么?爷的裤衩子可没你安姐姐的香。”
杨狗子捏紧拳头,慢慢靠近他,一双眼睛只盯着他腰上挂着的佩刀看。
王队正拍拍牛皮刀鞘,戏谑的说道:“看上爷的刀了?怕你拎不动它,这上面可饮过江北十数北齐人的血!
“把刀丢开,我跟你打一架!”杨狗子哑着嗓子说。
站起来,倒下去;再站起来,又被撂倒。只是杨狗子觉得,每经历一次重击,身上的血的流速就会加快。
王队正的大脚踩着他的肚皮,玩味的说道:“狗子,我这脚用力下去,你猜会怎么样?”
“你踩死我好了,鸟人!”杨狗子绝望地吼叫道。
“没人会在乎你的命,母夜叉把你也只当做狗来养!”王队正脸上露出厌烦,他已经玩够了。
“不许叫她母夜叉!”杨狗子尽管被踩得很难受,听到杨安安这难听的外号,还是大吼起来。
“爷爷偏就这样叫了,你又能咋样?”王队正说罢,一脚踢在了杨狗儿腰眼上,杨狗子在地上滚了有一丈多远。只是这一脚,让他全身的细胞都有些欢畅。
王队正大步上前,脚丫子又要向杨狗子的肚子踏下来,这时一根被削得齐整的树杈伸了过来。
王队正的脚被这根树杈顶住,王队正再用力,那根树杈却纹丝不动。
眼前的是一个老者,一位面色有些苍白的老者。他看起来一副病态,但眼神很有威势,让人产生心悸的感觉。
王队正心虚了,他从老者身上嗅到了血腥味。当老者轻喝了一声“滚”字时,他没有丝毫犹豫,连滚带爬的逃了。
坐在堤岸的草丛中,杨狗子很开心。他没有过朋友,眼前这个老者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与他在一起,杨狗儿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别人都说对朋友要真诚,于是他告诉老者他的生活,他的家;
还有他的秘密:他羞耻的苦恼。
老者带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她很漂亮,是男人都会动心。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去喜欢好了!”
他深思了一下说道:“年龄不是距离,真正的距离在于心。唐时的两个诗人元稹与薛涛,也相差了十多岁,他们一样爱得轰轰烈烈。不过他们最后散了,所以我提醒你:爱一个人还要经历时间的考验,经得起考验的爱才是真爱。”
接着又轻捶了他一拳,说道:
“我教你点功夫吧,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把那个王队正打得满地找牙;你学会了我的本事,那些军汉和泼皮谁敢惹你?你可以保护你安姐姐,让坏人不敢再跨你家的门。”
从那天开始,杨狗子每天就到这段堤岸来找师父。
二月末,安姨背上行囊要出远门,她说是去祭祀。
“不许离开菜市桥,只要让我知道你到处跑,就惩罚你!”她走时交待说。
于是他就把师父带回了家,关起门学功夫。
师父教授功夫以后就变得很凶,但凡他有一丝怠懈,就会用柳枝狠狠地抽他屁股。一天训练下来,他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杨不苟后悔过。但一想到可以把那些江湖闲汉打得满地找牙,便又忍了下来。
“体力是最重要的。没有体力,遇上一群人打你,你的力气很快就会用光,只好躺倒等别人打。”师父解释说。
“还有啊,女人不喜欢体弱的男人,你要想让你安姐姐喜欢你,就要多练体力。”
师父向他眨眨眼,说的有些猥琐;他扑倒师父,俩人在地上滚做一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很快,杨狗儿渐渐感觉自己似乎有使不完的劲,与师父搭手过招也越来越轻松。
眼见着初夏快到了,有一天,师父溺爱地望着他,伸出手轻抚他的面庞。
师父的手指顺着他的面庞滑下来,滑过他的肩头,顺着他手臂上一块块隆起的肌肉滑落。
“你长得像我的一个故人,这是我要教导你的主要原因!”他眼神中充满柔情。
“师父,你很喜欢这个人是吗?就像我喜欢安姐姐一样?”
“是的,”师父看向凤凰山那边,默默点了点头。
“狗子,”师父唤着他的名字。
他有些伤感地说:“师父要离开了,要去找一个人。这一去,也许我回不来了。如果一年后没见我来找你,你就到这里去。”
他手绘了一张图,交给他,低声说:“那里有我的秘密,也是一个宝藏,谁得到它,就会变得很强大!”
“师父,狗子不要你走!”杨狗子拉住师父的胳膊,泪水也涌了出来。
与师父相处半年多,杨狗子把师父当成了父亲。
师父并不理他,反而奇怪的自语说:“这应该是那个武细胞了,他的体质和武学领悟力果然不同寻常,要不了多久他就有可能超越我。就不知道那个文细胞,会有多强大。”
他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感觉得到师父是在说自己。
他一直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这股力量每次遇到挫折就会变得更强大。还有他脑海里的另一个世界,那些模糊的文字。
但这件事他迟疑了下还没来得及向师父讨教,师父便洒脱的走了。
师父走了,留给了他一个名字,“不苟”。
师父说:杨狗子与“养狗子”谐音,很难听。
师父行前按着他的肩膀说:我给你起名不苟,是希望你挺直男儿的腰,不做那苟且偷生的窝囊废。
从这一天起,他不再是“杨狗子”,他叫杨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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