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本平放在膝盖上,随着她的讲述渐渐握紧,将随身的帕子在掌心握成了一团,指节发白。
“整整两日,良娣受尽了痛苦折磨,最后还是因失血过多而薨逝,肚子里孩子也没生下来,憋死在腹中。”崔珞华的眼中泪光闪动,缓缓闭上双眼,将牙关咬紧。
良久,崔珞华将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我觉得良娣的薨逝实在蹊跷,在良娣安葬后便暗中调查此事,可是为良娣安胎诊脉的太医很快便告老还乡了,所有档案中记载的良娣的饮食起居一切正常。可是,太子妃李珍很快就将良娣宫中的宫人遣散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除我之外,所有贴身伺候过良娣的人接连发生各种意外,纷纷殒命。我亦被人推落水中,后被宇文良媛所救,人亦被调到了宇文良媛身边。”
“如果良娣不是被人谋害了,为何要如此着急地杀人灭口。”崔珞华又补充道。
“当时良娣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沈怡佳问道。
“太医说良娣怀的是双生男胎,但只有太医、良娣自己和太子知晓,良娣说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公布这个好消息。”崔珞华回道。
怪不得有人要谋害王良娣了,当今太子当年只有两个女儿,多年五子,若是让王良娣的两个儿子顺利出生,以王良娣魏州王氏的高贵出身,这两个孩子在先出生的一个便极有可能在将来登上权利的顶端。王良娣必将母凭子贵,将来与太子妃李珍平起平坐,甚至尊贵到超越李珍。王良娣的薨逝,确实疑点重重,将矛头指向太子妃,当真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触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佳儿绝不是推诿拖延,此事已经过了许多年,许多人证物证已经灭失。查探起来必然困难重重,而且我在二圣面前立了军令状,要先查清十件奇案,才能去查我家的灭门惨案。王良娣这个案子,恐怕要稍缓一缓。”沈怡佳诚恳说道,她真不是借故拖延,此刻她当真有许多要紧的事情排好了队等着她去做呢。
“我理解,我都懂。我已经等了二十几年了,王良娣也等了二十几年,只要能够有昭雪的那一天,再等二十几年都可以。佳儿肯替我查明当年真相,我已是感激不尽。佳儿不必着急,先将此事搁置在一旁,等到时机成熟时再查不迟。”查案本就是耗费心神、精力还有时间的事情,她并不急于一时。
“多谢姑姑理解。若是姑姑发现什么新的信息,烦请姑姑到时派人给我传个话。已经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今日沈怡佳得到的讯息已经够多了,估计女宿已经将晋州传过来的消息整理好了,她要赶快将这些已知的信息整理好才是。
“若非必要,我与佳儿便不再联系,人前也要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才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崔珞华谨慎道。
“姑姑所言极是。”沈怡佳起身向崔珞华一拱手,便径自离去。
唯恐惹人生疑,彩棺的情况崔珞华也尽数告知于她,便不必在此处多留,上了马车之后就传令队伍继续前行。女宿果然已经同朱雀完成了交接,女宿将有关李六小姐的信息全部都誊写出来,让靳羽菲转交给沈怡佳。
沈怡佳拿出小手札来,靳羽菲已经摸清了沈怡佳的习惯,便将砚台笔墨都找了出来,替沈怡佳磨墨。
沈怡佳一字也不敢漏看,仔仔细细地翻阅有关李六小姐的信息。不只是变成了尸体的李六小姐可疑,李六小姐在活着的时候,整个人生轨迹也充满了疑点。
李六小姐的人生在十六岁之前几乎就是一片空白。生母不详,出生地不详,十六岁之前她都被养在外宅之中。虽然出身与宗家,但生母却不是当家主母,十六岁被接回宗家之后,连及笄礼都没有办。虽然被记入了家谱之中,但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取,只写着李六。
哪个世家大族的宗家小姐会以数字为名?
李六小姐被接回宗家不久就生了急病,不过拖延了一个多月便撒手人寰。远在千里之外的魏州王氏不知为什么就知道了晋州李氏有这样一位宗家小姐,年岁、家事、品貌都与王家少爷极为相配,将二人的八字一合,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王家旋即就来下聘迎娶,所有的事情都进行的极为顺利,一切事情的发生都那么顺理成章。
这实在太过巧合!巧合到就好像是晋州李氏按照魏州王氏的需要,专门打造出来这么一位李六小姐。又或者这位李六小姐真的存在过么?
这个的李六小姐更多的是存在于文字记载里,从沈怡佳所掌握的资料来看,没有任何关于李六小姐容貌或者性情习惯等的描述,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具尸体存在。躺在棺材里的真的就是李六小姐么?还有那棺材中传出来的“咚咚”声和细细弱弱的哭声又是怎么回事?
沈怡佳将笔一丢,人向后倒去。
“小姐小心。”靳羽菲惊呼,却来不及阻止沈怡佳动作。为了方便给沈怡佳磨墨,靳羽菲跪坐在桌案的另一边。
沈怡佳本想着自己靠在软垫上舒服点,便让靳羽菲将桌案往马车里面移了移,人也往后坐。她这么往后一倒,头就撞到了马车壁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咚”。
靳羽菲终于抢到沈怡佳跟前,将沈怡佳扶起来,关切的问:“小姐,疼不疼?要不要擦一点药酒啊?”
沈怡佳却捂着头顶的伤处陷入沉思,这闷闷撞击声跟从棺材里传出来的“咚,咚”声极为相似,可以推测出在晓眠客栈时棺材里是有东西在内部撞击着棺材板的。可是,从棺材中漏出来的尸体渗液又说明棺材里有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为什么要把一具尸体和一个能撞击棺木的东西放在一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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