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姐说笑了。”
杨嬷嬷干笑一声，被穆从雪淡然的眸子一看，仿佛整个身子都被穿透得没有了秘密。
“大小姐想亲手做一道松子鱼，你做鱼肉最拿手，教教她有什么诀窍吧。”穆远洲没有看出她的异样，仍旧心情大好的吩咐了一句。
杨嬷嬷连连点头，忙让开了一条道，“小厨房是烧地锅的，大小姐还是随老奴去披上外罩吧，以免弄脏了衣裳和头发。”
“先不换了，我想做一道与以往不同的松子鱼。”穆从雪转过身，望着石榴树上的果实，“不用陈醋辅味，就用石榴汁水如何？酸酸甜甜比陈醋好多了。”
杨嬷嬷张了张嘴，连连看了树底下好几眼，才讪笑道：“石榴汁水不如葡萄和青桔，小厨房里就有现成的，大小姐何不用这两样？”
“用石榴汁水是我想出来的，这样做出来的松子鱼才独一无二，爹，您说呢？”穆从雪露出两排贝齿，笑的如沐春风。
穆远洲连连点头，被她今日格外活泼的模样逗笑了，“都依阿雪。”
“杨嬷嬷，帮我找根竹竿来够石榴吧。”穆从雪挽了个袖花，一步步走到了石榴树下。
杨嬷嬷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直到进了屋才变了脸色。
那堆药渣就在树下，万一被发现了，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穆从雪走到药渣旁，多看了两眼后，装作惊奇的模样捂着嘴，“这是什么东西啊？好臭，怎么能放在树根上？日后不就腐朽树根了吗？”
听了她的惊呼，穆远洲也皱了皱眉，随意看向一个丫鬟，“这是什么药渣？”
“不知道啊，杨嬷嬷今早倒在树根上的，说是给您煎药留下来的。”那丫鬟小心回话，一脸的茫然。
穆从雪蹲下来闻了闻，“不对啊，女儿得过那么多回的风寒，知道汤药是什么味的，也见过那药渣是暗红色，这根本不是治风寒的药渣，不如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听她一开口就要请大夫，穆远洲笑着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一点药渣罢了，请什么大夫啊？我这两日已经大好了，不管是什么药渣，能治好病就成。”
“那可不行，是药三分毒，药可不能乱吃，爹您就让女儿安安心，让人去请大夫吧。”穆从雪跺跺脚，娇声央求了两句。
“不能请大夫！”
一道紧张的声音传来，听得穆从雪暗暗冷笑。
蒋氏脸色难看的望着药渣，无措的捏紧了衣袖。
她就知道穆从雪不会无缘无故说什么猜测，便不放心杨嬷嬷把东西都处理好了没有，谁知一进来就看到这父女俩正围着药渣看，吓得她差点晕过去。
“二姨娘怎么突然来了？这可是小厨房，主子们平常都不来的地方。”穆从雪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穆远洲也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我只是听正院小厮说的，你们请大夫做什么？谁病了吗？”蒋氏勉强笑着走进来，一步步靠近石榴树。
她余光看到那堆药渣是灰褐色的，差点就绷不住的骂一声蠢货了。
这个杨嬷嬷不把药渣清出去，留在这里供人发现吗？！
闻言，穆从雪指了指药渣，好奇道：“这药渣是杨嬷嬷为我爹煎药留下来的，不过我看着这不像是风寒吃的药，前两日寻芳看到你让杨嬷嬷去药铺抓药了，这到底是什么偏方啊？不会是对爹的身子有害吧？”
“怎么可能？这是……这是正经的风寒药，你若是想找大夫过来看看也不是不行。”蒋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对刚出来的杨嬷嬷摆手，“你去把李大夫找过来看看药渣。”
“寻芳，你去请有名的大夫来，杨嬷嬷年纪大了，少让她折腾两趟。”穆从雪随即吩咐一句，不由分说的拦下了杨嬷嬷。
既然蒋氏有胆子让大夫来看，那这个姓李的大夫一定是早就串通好的同谋。
她不过出去了几日，就被蒋氏钻空做了这事，还真是大意了！
寻芳自知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答应一声便快步离开了。
蒋氏僵硬的扯着嘴角，“李大夫一向为老爷看病，不去请他过来吗？”
“不了，咱们都去正厅等着，花烟把药渣收起来。”穆从雪看也不看她一眼，扶着穆远洲便走了。
穆远洲哪怕再不懂得妇人间的弯弯绕绕，此时也察觉到了古怪之处，“阿雪，你怀疑蒋氏对为父喝的药用了手脚？”
“老爷，我……”
穆从雪急急打断蒋氏的话：“爹怎么能这样想我？我是怕小厨房有居心叵测的人，所以才以防万一，请大夫来看看药渣到底有什么猫腻罢了，不管是二姨娘还是其他人，都不能伤害您！”
她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能处心积虑害一家之主的人，必定不会是普通下人。
穆远洲心中一动，继而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许是咱们想多了，治风寒的药材很多，没准这一样咱们是没见过罢了。”
蒋氏在后头听着两人的话，只觉得眼前发黑。
她故意走慢了好几步，一把抓住杨嬷嬷的胳膊，“让人请二小姐过来！”
老爷疼爱茗儿，若她这回在劫难逃，有茗儿在旁求情，再加上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兴许也能够完全逃脱。
几人移步到正堂，一个老头也跟着寻芳赶来了。
“这是城南妙手回春的张大夫。”寻芳带着他见了礼，这才接过了花烟手中的布包，“大夫请帮着看看吧，这里面都是什么药材，治什么病的？”
花烟推到门外，见穆从雪对她点头，这才轻手轻脚的转身跑远了。
张大夫接过药渣，碾碎后放在鼻尖闻了闻，斩钉截铁道：“这就是治风寒的普通药材。”
蒋氏着实松了一口气，面上满是笑容，“是啊，这是我吩咐杨嬷嬷去药铺抓的药，否则来路不明的药材，妾身怎么敢拿给老爷喝？”
说罢，她挑衅的看了穆从雪一眼，只想赏给这个庸医几两银子。
穆从雪冷冷的回望她，“大夫，还有别的古怪之处吗？”
张大夫放下药渣，一字一句道：“还有一味白风草，本身虽没毒，可平常人喝了会肝火旺盛，体冷内热相冲，极易得风寒，且缠绵半月都好不利索。”
“可二姨娘说了，这是她让杨嬷嬷亲自去药铺抓的药，原来爹的风寒这么久都不好，是吃了你吩咐买来的药材！姨娘，你到底是何居心？！”
穆从雪拍案而起，痛心的指着蒋氏面门，眼中杀气腾腾，似是要将她碾成粉末也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