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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图穷匕见

    嗟嗟夫子,今也则亡。圣训遗音,一何琅琅。

    镜花秘境,水月镜花。

    李万白率领队伍杀入“镜花秘境”后,只过了一炷香时间,外面尾随的魔道与魔军无影无踪,逃得干干净净。

    “哈哈哈,胆小鼠辈,你爷爷我敢闯,你们敢追吗?!”李万白哈哈大笑,冲身后叫道,“来啊,来追我啊,如果你追到爷爷我,我就和你……”

    他话没说完,后半句硬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镜花秘境中亮起了无穷的星辰。

    “哥,好多星星啊。”姬幽兰微笑道。

    姬幽龙仰头看看天,忽然抱住姬幽兰,哽咽道:“妹妹,你说娘会等咱们吗?”

    姬幽兰愣住了,“圣言术”稍稍运转,立刻发觉漫天杀机,生还希望微乎其微。

    李万白暴跳道:“嫉妒你爷爷我悟道成仙了是不是,他老子的,欺负一群小友算什么本事,冲爷爷来!”

    没人回答李万白,满天星斗借助万千水镜倒映,上下四方全是涌动的星光,以及遥远的夜空中那一轮璀璨却不灼热的太阳,冰冷的星光亮到极致,竟是这般冷淡的辉煌!

    “群星荟萃图”最终选了李万白所在的“镜花秘境”。

    “黄梅秘境”中天道境高手死光了,焉用牛刀。“黄粱秘境”的危险只是虚无缥缈的感觉,不足以压倒对方的理性。杀李万白应该是最划算的。

    在李万白的保护下,“镜花秘境”中这支队伍损失较小,加上有姬幽龙、姬幽兰等弟子在内,一锅端了不要太美。

    一千万里方圆的庞大的“群星荟萃图”,当它倾全阵之力锁定“镜花秘境”时,缓慢生成的星光太阳投来悲悯的凝视,身处其中的正道众人连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除非真正的至圣再世,谁能抵挡如此规模的合力一击?!

    李万白心知肚明,放眼如今的珞珈界,任何人都抵挡不住,纵然雪樱大帝、儒道释三门掌教来了也是一样。

    他在半炷香后冷静下来,低声笑笑,道:“实不相瞒,这次魔道玩得太大,我没办法啦!只剩半炷香功夫,大家要喝一杯不?”

    姬幽龙道:“当然!”

    “龙渊剑”汪祖龙道:“敢问前辈,有何美酒?”

    李万白笑道:“状元女儿红,桑落菊花黄,蒲桃竹叶青,荷蕊秋露白。何酒不有?”

    儒门张谦拱手道:“请前辈赐酒,但向知己饮,岂能错过这半炷香的不醉不归!”

    李万白目光扫过一群天才弟子,见他们个个神色慷慨,对迫在眉睫的死亡星光全不在意似的。李万白大力点头:“不错,不错!”

    花看半开,酒饮微醺。连姬幽兰都在半醉半醒之间了。

    “来来来,举杯邀明月,今晚总算免于独酌了!”李万白毫无保留地施展出“邀月剑界”,千里方圆内千轮明月高悬在天,原本的一个个李万白虚影则被众弟子代替。四百余人共同举杯,杯中是各种美酒,酒中是各种喜悲。

    远远望见“镜花秘境”中景象的魔道与魔界高手无不心中一凛,在正道众人身上看到了前所未见的气息,对这种气息的害怕甚至超过放走一个青莲剑仙。

    幸好,再过一会整支队伍都得死。

    在最后四分之一炷香时,夜空中的太阳大如车轮,冰冷的光芒照在海上,躲在各大秘境的三十三支队伍全部抬头,脸色煞白地为李万白等人祈祷。

    轰隆——剧烈涌动的星辰之力挤碎虚空,低沉的雷声滚过天际,这股即将爆发的力量太过强大,鉴海本身都受到剧烈的压迫,魔道高手不由自主地疑惑,“群星荟萃图”的力量真有这般惊天动地?

    仍在半路的九幽魔主忽地停下,扭头对枭椟魔君道:“你们会施展群星荟萃图吧?”

    枭椟魔君顺口道:“会啊。”

    九幽魔主又道:“这大阵好像传自魔界呢。”

    枭椟魔君下意识接道:“是啊。”

    “同样人数驾驭大阵,魔界对大阵的控制力肯定超过人族。”九幽魔主淡淡道,“这个群星荟萃图里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叛徒。”

    枭椟魔君笑道:“哪里的话。”

    九幽魔主道:“群星荟萃图……能沟通天上的群星吗?”

    枭椟魔君点头:“当然能。”

    “魔界是不是一颗星辰?”九幽魔主平静地自语。

    枭椟魔君傲然道:“魔界是个伟大的时空,远非一颗星辰能比。”

    九幽魔主又道:“据古书记载,魔界当年入侵珞珈界,从云梦泽和鉴海兵分两路,这鉴海下面是不是能沟通魔界?”

    这下连反应迟钝些的枭椟魔君都听出不对劲了,讪讪道:“这个嘛……”

    九幽魔主脸色瞬间暗了下去,嘶声道:“你们果然在骗我们。”

    枭阎魔君连忙道:“九幽道友多虑了。”

    “多虑个屁,群星荟萃图不是要杀李万白,而是要打通鉴海底下连接魔界的封印!”九幽魔主吼道。

    枭椟魔君正要解释,黑沉沉的“九幽摄魂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和枭阎魔君的魂魄,疯狂地捏碎了他们的灵魂。

    噬髓妖君大惊失色,一是为九幽魔主的话,二是为九幽魔主的伤,他与九幽魔主交情不浅。

    “你怎样?!”噬髓妖君扶住九幽魔主。

    “逃,去黄粱秘境,到梅园会合。只有借助梅园的……”话到一半,九幽魔主已昏死过去。

    望望头顶的“太阳”,噬髓妖君咬牙叫道:“随我走!”立刻折回去,驾驭法宝飞向黄粱秘境。

    鉴海底下的封印正道也知晓,但那是当初风樱大帝率领全珞珈界的顶尖高手布下的,以当前珞珈界的实力来看,所有高手加起来都破不了,因此正道先前从没担心过。

    可加上魔界残军,配合“群星荟萃图”吸收虚空中的星辰之力,将力量集中到一点……

    “群星荟萃图”源自魔界,远不止珞珈人所想的这般简单,正如“珞樱观海阵”远不止这点威力。若珞樱大帝亲自主持永恒樱花大道施展“珞樱观海阵”,连星河都能拦断。

    一炷香燃尽,夜空中的太阳没有爆发。

    它还在持续吸收星辰之力。

    “这!”阵中数千名魔道天道境高手懵了,“怎么回事?!”

    “上当了!”魔道高手并非愚人,当即意识到受骗。可“群星荟萃图”发动到此时,大阵牢牢把持在魔界手中,珞珈人无法逆转。

    面对魔道高手的喝问,所有魔界高手保持沉默,浓郁的星光加持在魔军身上,淹没在星河中的魔道高手们根本找不到对方。

    “完了,珞珈界完了……”魔道高手们喃喃道,“我们亲手……”

    再后悔也没用。

    半个时辰后,李万白都喝得踉踉跄跄了,“群星荟萃图”毁天灭地的一击仍未落下,他醉醺醺地意识到大事不妙,奈何脑袋混混沌沌,想不出个所以然。

    整个鉴海隐隐约约地震动,在“听涛秘境”,一道威猛的声音陡然拔高,是一种不知名的妖兽的吼声。听到吼声的众人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苍茫的画面,天地混沌,海水汪洋不息,一只巨大无匹的黑色独角从海底伸出,直刺青天!

    天没破,一只洁白的手从苍穹中温和地探出,捏成优美的兰花指,食指尖轻轻点在独角上,顿时日月清明,天地安稳,山河归顺,桀骜不驯的兽角也被迫臣服,悻悻潜入海底。

    吼声再次拔高,众人脑海中画面为之一变,仍是那独角,仍是刺向青天,可再无兰花指点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色蝴蝶。

    弱不禁风的一只寸许长的蝴蝶,压下了万里长的黑色独角!

    白色蝴蝶将独角按回海中,振翼一变,化为一条青色大鱼,何止万里长啊,不知其几万里也!

    哗——

    溅起一阵洁白的细浪,青色大鱼甚至没掀翻海面打渔的孤舟,优雅的身姿没入海水中,连追十天十夜。它游过龟蛇二山,游过旸谷,游过虞渊,游过某个落魄诗人脚边,一路披星戴月,穷追不舍,终将拥有独角的妖兽斩杀于海底。

    彼时鉴海之辽阔,何止亿万里;彼时荆楚之强盛,何止威震四海!

    妖兽死后,骸骨化为山脉,眼睛化为漩涡,肉身化为滋养万物的养料。如此又过了无数岁月,沧海桑田,桑田沧海,妖兽的一切都消磨了,但那根独角永不屈服,永远立在海中,等待每一次潮汐带给它嘶吼的力量。哪怕它已露不出海面。

    留下的这只独角成为那段神话的见证,每当海皇兽的吼声响起,必是这片天地出现了足以动摇根基的大祸,能引动至圣们的遗念,为人族寻一线生机。

    岁月无情,纵是人族至圣留下的痕迹也被冲刷去,强如女娲、庄子,他们单靠残留的意志也对抗不了全盛状态下的“群星荟萃图”。

    那么,谁能再次拯救珞珈界于水火之中,谁能抗衡这不可一世的星光大阵?

    海皇兽的吼声第三次拔高时,远在天边的苏谪霍然一惊,颤声道:“奇怪,怎么突然心慌慌的?”

    墨雨桐怒道:“别找理由偷懒!”

    “没偷懒啊,我是真慌。”苏谪叫道,“而且女娲娘娘的石像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墨雨桐仰望女娲石像的面容,仍是简单的几笔,看不出变化。

    苏谪弱弱道:“就是有点不同了嘛……”

    “搞事,搞事,搞事!”墨雨桐连敲苏谪的头,“再练一遍流水落花!”

    “……”苏谪欲哭无泪,不得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