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数万丈的鲲鹏雕像屹立在鲲鹏广场正中央,方圆十万里的樱花开成一片海洋,波翻浪涌的樱花之海中,万里身长的鲲鱼绕着鲲鹏雕像静静游弋,淡青色的身体仿佛樱花海洋中一股暗流。
无尘就站在鲲鹏雕像双翼间的擂台上,脚下是“仁”、“诛”二字缓缓旋转,他手持一串黑色佛珠,其上有暗红色的纹路,如同仍未熄灭的余烬,幽幽地亮着。
迎面登上擂台的是万魔宗的一名黑衣男子,背着一根半丈长的金色骨头,他眉眼锐利,脸上线条凌厉非常。随着他的步伐,擂台中隐隐有风雷之声,无尘不由地眼神一凝,想起某个名字。
“万魔宗晋龙语道友,幸会。”无尘轻念佛号,随即道出对方的名号。
晋龙语生硬地一笑,语气如刀,道:“佛门无尘,久仰大名。”
无尘摇头道:“小僧籍籍无名,实不敢当。”
晋龙语哼道:“不必敢当,出招罢。”
无尘拨着佛珠,道:“晋道友请。”
晋龙语毫不客套,伸手抽出背后的金色骨头,一道灿烂金光霎时喷薄,随着金色骨头划破长空,晋龙语身边千丈内顿时响起隐约龙吟,千百根淡金色的骨头在其中浮现,竟化作一条淡金色的巨大龙骨架。晋龙语一步踏出,巨大的淡金色龙骨架随之一步,默契非常。
晋龙语的护体领域——“龙行骨步”,万魔宗极富攻击性的领域,扬名甚久。
无尘眼见晋龙语出招,他一声“阿弥陀佛”后挥手一扬,刹那间便有一把黑色灰尘散布而出,落在无尘身边千丈内的黑色灰尘如有灵性,飞速化作六条山脉围住无尘,晋龙语的“龙行骨步”踏在山脉上,立刻激起数十丈高的黑色扬尘。
金色骨头如电般刺来,无尘淡淡一笑,道:“劫后余生,难登彼岸。”他体内真元奔涌而出,身前一条黑色山脉陡然拔高,晋龙语的骨头砸在山腰,金龙骨架亦是“轰”地一声撞上来。
晋龙语纵身一跃,带起“龙行骨步”越过山脉,金色骨头好似巨龙的利齿从天而降,无尘仰头看见千丈大小的虚影巨龙带着晋龙语扑来,一言不发地紧握佛珠,六道黑色山脉轰隆运转,疯狂抬升。“龙行骨步”巨大的身躯哪里能进入六道山脉围成的百丈大小的山谷,只能怒吼着落在山上,金色骨头的光芒破空飞到无尘头顶十丈,随即被另一股黑色扬尘击溃。
“只敢躲在里面?”晋龙语站在一座黑色山顶冷哼道。
无尘合掌道:“晋道友锋芒无两,小僧只得一心防御。”
晋龙语打量着六道黑色山脉,沉声道:“你的领域已经和这件法宝合二为一了。”
无尘道:“是。”
晋龙语肃然道:“六度劫烬,你的领域竟然能承受?”
无尘道:“有何不可?”
晋龙语道:“六度劫烬乃是大劫余灰,毁灭之力强横无匹,你区区人道境,怎能承受六度劫烬的庞大力量?”
无尘叹道:“既为度脱众生,先下地狱又有何妨?”
晋龙语变色道:“大毅力。”
无尘道:“不敢当。”
苏谪在一旁悄悄问师父:“六度劫烬是什么?”
叠浪真人传音答道:“就是人间各种大劫的余灰,曾有佛门大能普度众生,每遇大劫必将余灰收敛,在其圆寂之前将毕生所集劫烬融为一炉,炼成一件法宝,名为‘六度劫烬’。现在无尘竟将六度劫烬与自身领域融合,着实令人心生敬意。”
苏谪咋舌道:“真是厉害。”
叠浪真人道:“看来佛门用某种封印压制了六度劫烬的大部分威能,否则无尘肯定要被六度劫烬当场毁灭。以后无尘修为逐渐高深,自然可以慢慢掌握六度劫烬的力量,或许真能成为普度众生的大德。”
苏谪暗暗点头,不禁想起佛门的无鱼,他和无尘是同辈弟子,此前无鱼接受然灯佛祖的印记,预言无鱼今世当得作佛,号“无鱼如来”。以后无鱼应该会成为一代高僧,甚至真的成为佛祖级别的高手也未可知。
在龙腾云海认识的一群伙伴不知在哪里,自己和白凝霜很快就要出场,生死难知,还挺想念那群人的。
苏谪出神期间,晋龙语牵动“龙行骨步”领域,强行撑开“六度劫烬”环抱的山脉,无尘自知仅凭领域之力难以压制对手,激战避无可避。
“阿弥陀佛。”无尘低声道,“劫烬佛珠。”
呼——
无尘手中那串佛珠共有十八颗,此时挣脱绳索飞出,十八颗黑色佛珠恍若十八陨石,迎风暴涨至径长十丈,朴实无华却又不怒自威。晋龙语的金色骨头轰隆劈在一颗佛珠上,顷刻间引得十八颗佛珠齐齐震动,奇异地消解掉金色骨头的力道。
苏谪叹道:“分明是十八块巨石,无尘拿在手里不累么?”
叠浪真人道:“法宝自会通灵,还能累死人不成?”
苏谪瞥瞥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里一团清淡的元气流转不休,清澈透明的水波好似白凝霜的眸子,正隔空注视着苏谪。
“我的秋水刀也很好。”苏谪心道,“不仅锋利,还不伤手。”
无尘双手捏印诀,空中十八颗陨石般的佛珠在无尘控制下迎击晋龙语的金色骨头和“龙行骨步”领域。每当“龙行骨步”的龙爪龙尾配合金色骨头轰在十八颗佛珠上,都被一种奇异的震动将力量传到四周六度劫烬的山脉中消弭无形,是以晋龙语久攻不下,难以对无尘造成实质伤害。
“这十八颗佛珠就是从六度劫烬中选择劫灰炼制而成。”晋龙语突然明白,“先要破开十八颗佛珠和下方六道山脉的无形联系,否则我就是在攻击整个大地,焉能取胜?”
如何破去十八颗佛珠和六度劫烬的连接?晋龙语对佛法一窍不通,看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无尘神色自若,不管晋龙语如何攻击,始终以数颗佛珠对敌,十八颗佛珠形成一座隐约的阵法飞在无尘上空,晋龙语数百次都无法攻破佛珠的封锁。
联系着佛珠与六度劫烬的不是有形的东西,而是无形的因缘,晋龙语只顾埋头狂攻,怎么能参透佛法的秘密?
“六度劫烬”的山脉不断运转,时刻变化,晋龙语的“龙行骨步”在山脉中间大肆破坏,可六道山脉破而后立,屡破屡立,何曾有过彻底破碎的时候。
山脉本身就是劫灰,对于生生灭灭的劫难早已视若等闲。
晋龙语越打越憋屈,自己空有一身力量,无尘身处山环水绕之间,还有十八颗佛珠护法,“六度劫烬”和无尘同气连枝,哪里能轻易攻破。
“实的不行,只有来虚的了。”晋龙语心中一凛,还是要施展自己的法相么?
无尘眯着眼睛看向晋龙语,后者在巨大的淡金色龙骨中死死盯住无尘,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这是?”无尘不太明白,晋龙语名声很响,有些不为人知的底牌也是应该。
无尘仍旧微眯双眼,任对手如何变幻,他只是岿然不动。
十八颗佛珠和“六度劫烬”可攻可守,现在无尘还不善攻击,对防御却极有心得,只要能将晋龙语耗尽真元,胜利终究属于无尘。
观战的众人对于胶着的战斗毫不焦急,无尘和晋龙语实力相当,一时之间当然分不出胜负,“珞樱论道”事关正道十二万弟子的性命,众人的耐心绰绰有余。
一直疯狂进攻的晋龙语突然一动不动地注视无尘,观战的众弟子摸不着头脑,无尘也摸不着头脑,但无尘不在乎。
晋龙语伫立良久,眼中金色火焰燃烧到最盛时,他体内一股阴阴测测的气息盘旋而上,霎时惊起一阵冷风,吹得十八颗佛珠上的暗红色纹路更加暗淡。
那是一条灰色的龙骨架,高十丈,长二十丈,空洞的双目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这条小龙骨站在“龙行骨步”中间,小得有些微不足道,可气息之盛却压过了“龙行骨步”领域。
毕竟一个是领域,一个却是晋龙语的法相。
“燃金龙魂。”叠浪真人叹道,“竟是这等罕见的法相。”
苏谪问道:“还有这法相?”
叠浪真人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燃金龙魂出自万魔龙窟,是某条龙晋升失败后的怨念凝聚而成,眼中的金色火焰代表着龙魂的强弱,晋龙语的龙魂法相双目中金色火焰如斯之盛,想来必是一条极其强大的龙族所留。”
“这也能当法相?”苏谪愕然,“法相要么是强大的妖兽,要么是厉害的灵物,可龙魂怨念当法相,我还是头一次听见。”
叠浪真人道:“你的竹子法相照样怪异。”
苏谪嘿嘿道:“可相思竹卖相好啊。”
叠浪真人哼道:“卖相好能当饭吃?”
苏谪道:“谁说得准,指不定哪天,人们都靠着卖相过活。”
叠浪真人道:“愚蠢之极。”
苏谪和叠浪真人说话间,晋龙语的燃金龙魂法相张口一吐,一道灰色长风呼啸而出,十八颗佛珠在灰色风中摇摇晃晃,无从化解风的无孔不入。
晋龙语将金色骨头伸到燃尽龙魂法相的双目旁,金色骨头立刻被金色的火焰点燃,燃金龙魂法相包裹着晋龙语,本身又被“龙行骨步”领域包裹。晋龙语刺出金色骨头,经过燃金龙魂法相、“龙行骨步”两次增幅,金色火焰骨头像是金乌坠落,轰隆隆砸向无尘。
“阿弥陀佛。”面对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无尘仍旧低念佛号,十八颗佛珠上暗红色纹路同时变亮,正是死灰复燃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