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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时迁世异

    古老的轩辕主城,依然存在,但城中似乎发生了不小变化,轩辕家族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兰心从红燕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到了黄昏,夕阳照在一条古老的街道上,把磨平的石板路照得锃亮。这是她从前再熟悉不过的街道,道路上两旁依旧是琉璃碧瓦的楼阁,过去那些临街的楼阁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商铺,饭馆,客栈,各种各样的小吃,还有一家很有名的裁缝铺子,每到夜晚这里极其热闹繁华,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那条街的对面是一条花街柳巷,从前一道傍晚,就有很多姑娘坐在门口磕瓜子,扭动身姿,卖弄风情,现在全都不见了踪迹。

    兰心顺着那条街一路走去,她发现不仅是这条街,似乎整座城里都好像死气沉沉的样子,没有欢声笑语,没有歌舞升平,完全没有从前那般热闹,城池已经不像城池。而且到处都矗立着看起来庄严肃穆的神像,神像前的香炉升腾着旺盛的紫烟,供桌上果品堆积如山,已经无处堆积便堆到了地上。神像旁倒是人流不息,男女老少手里拎着贡品鲜花排着长长的队伍。

    兰心瞥了一眼那些排队的人群,男人都穿清一色的长衫,女人也都穿着素淡的短袄和裙子。兰心也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短袄,一条淡蓝色的裤子,那上面只有几个暗纹,穿在身上又土气又难看,可她也没有办法,因为家已经没了,轩辕府已经被人占了去,孙家庄的别院也换了主人,晚秋已经不在人世了,晚风和陆婷婷带着江家和轩辕家的族人迁移到了北界,她身上的衣服是徒弟给的。

    兰心觉得纳闷儿,她想不通这是究竟从哪冒出的一尊神,似乎让整个东界都改变了摸样,而且最可恨的是,那些人居然对他顶礼膜拜,她感觉那些人就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完全失去了灵魂。

    兰心正琢磨着,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阵阵钟声,那钟声在寂静的夕阳里显得无比苍凉。钟声响过不久,冷清的街道上突然间多了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毕恭毕敬地站在自家门前,他们表情庄严,神情肃穆,目光期盼,不知道在等什么。

    兰心踅进了一个胡同里,她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远处走来了一支数十人的队伍,队伍里的人不论男女,都身穿洁白的长袍,头上都戴着洁白的纱帽,个个昂首挺胸缓步徐行。队伍朝兰心这边走了过来,兰心瞧见在队伍的中央有一乘十几人抬的轿子,那轿子没有蓬,两根木杠,抬着一把宽大的座椅,椅子里坐着一个妙龄女孩儿,身穿五彩霞衣,在经过人群时她会站起来,飘带飞舞,油黑发亮的头发披在背后,看起来俨然一个仙子的摸样。

    女孩儿左手里拿着一支玉瓶,右手拿着一根树枝,她用树枝蘸玉瓶里的水,面带微笑将水洒向跪在路旁对她顶礼朝拜的人群,当她从那些人前经过时,那些人口中都念着感恩戴德的号子。

    队伍缓缓前行,朝兰心这边走了过来,兰心躲闪到了路旁一个滴雨檐下面,随着队伍的临近,她听到人们口里都在喊圣女,都在对她千恩万谢,但她感觉那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儿,似乎就连武道修为也不算太高,她实在想不通人们为何要对她如此恭敬。

    一阵香风飘了过来,兰心身边的人都屈膝跪倒,脸伏于地,等待那女孩儿把瓶子里的水洒到头上,香风过后队伍也走了过来,这一次兰心听清了,队伍前头的人口里念着:“天道运行,恩泽四方,圣水甘泉,祛病消灾。”

    女孩儿似乎发现了人群里的异类,她发现了兰心,因为只有她周围的人都跪在地上,只有兰心一个人还站在那里,她正想朝兰心这边洒圣水时,手中的树枝稍稍停顿里片刻,脸上的微笑也似乎凝固了一下,她仔细看了看依然站立的兰心,而且她发现兰心也正瞪大了眼睛在打量她。女孩儿心里很不痛快,这显然是对她的不敬和蔑视,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树枝洒出了所谓的圣水。

    有几颗水滴落在了兰心脸上,她没有去擦,两眼目送着长长幽魂一样的队伍离去,兰心感觉那水里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落到脸上凉丝丝的感觉,她心里觉得好笑,无非是掺了香料和薄荷的水而已,能有什么功效?她觉得很多传言都不真实,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此时轿子和女孩儿都走远了,周围的人们也都站了起来。

    兰心决定暂时不去找盗墓贼,不去找晚风和陆婷婷,她想去一趟黑森林,去找江灵儿,虎丫头和金妹妹。兰心打定了注意,转身正要走,轿子后面的队伍里走来了两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他们径直走到兰心近前,沉着脸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没看到圣女大人在播洒圣水吗?”

    兰心皱了皱眉,愣愣地看着那两人道:“看到了,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看你是在装糊涂吧,你难道不知道吗?按照天条规定,圣女巡街播洒圣水时,所有人都得下拜,胆敢仰视圣颜者,游街三日,鞭打五十,你已经触犯了天条。”那人狠狠说道。

    “天条?哪里来的天条?你们既不是衙门也不是官差,我又没犯王法,凭什么要打我?”兰心不悦道。

    “你说什么?我看你不单是藐视圣女,还藐视天条,打你算是轻的。”

    “没错!你见到圣女不拜,就是对圣女不敬,对圣女不敬就是触犯了天条,触犯天条理应受到惩罚,现在你听明白了吗?”那人看着兰心道,说完两人就要动手抓人。

    兰心身形一闪,躲了过去,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抓人呢?”

    其中一人不耐烦道:“我们乃是圣女坐下护法,刚刚你对圣女不敬,触怒了她的神威,知趣点就乖乖跟我们回去,在圣女面前嗑一千个响头谢罪,或许会对你网开一面,如若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哼!那你就是自寻死路,触怒神威,当心真神把你打入地狱火海,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别跟她废话,带回去听从圣女发落。”

    这一次,两人不由分说,伸手去抓兰心的胳膊,兰心身形一转,一脚把其中一人踹了个趔趄,脚下顺势使了个绊子,将另一个也扫翻在地。

    “就你们这两下子,还说是护法,我看给人看家护院都不会用你们这样的,回去告诉你们那位圣女,好好洗赶紧了,等着奶奶晚上去抽她嘴巴子。”兰心说完身形一闪,早已不见了踪迹。

    周围的一群百姓急忙把那两人搀扶起来,连连拱手作揖,“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那两人一甩袖子,当着人前栽了跟头,他倒也有些脸红,眉头一皱道:“我看那女子定然是邪魔附体,你们都不必惊慌,待我回去禀告圣女,尽早差人将她拿住。”

    另一人趾高气昂又道:“你们都记好了,如果有谁胆敢窝藏那女子,就是触犯了天条,轻者受罚,重者祸及全城百姓,到那时倘若上仙降怒,你们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说完两人相互看了看,愤然而去。

    那圣女原是柳巷里一女子所生的私子,因兰心之事闷闷不乐,巡街巡了一半便打道回府,回到轩辕家的府宅,怒冲冲走向一座大厅,她也不去叩门,用力推门房门,大厅里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看起来器宇轩昂的男子正在与三名女子喝酒取乐,一见女孩儿进门,几个人赶紧规规矩矩地坐好,看起来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男子手捻须髯,端然而坐,看了看进门的女孩儿,沉声问道:“明轩,今天你不是去巡街了吗?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女孩儿早就听见了大厅里的嬉闹之声,她倒也不说破,瞪了一眼桌上的三名女子,斥道:“你们都下去!”

    那三名女子站起身都道了一声是,便急忙退出房去。

    那男子见房中只剩他和女孩儿两人,脸上露出猥琐笑容,上前抱住女孩儿道:“小宝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替你去出气。”

    那叫明轩的女孩儿把遇见兰心之事说了一遍,还把兰心临走时的话也说了一遍。

    闻言,男子气的双目圆睁,手拍桌案道:“什么?居然有人胆敢对圣女不敬?真是反了他们,你记住那人的长相了吗?”

    “记得,跟这个......”明轩一指大厅里一幅兰心早年的画像,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兰心的画像,半晌才道:“跟,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胡说,此人早在一百年前就过世了,你怎么可能看到她呢。”男子斥道,心中却是暗想,听说此人真身的相貌简直貌比天仙,莫非这世间还有与她一模一样的人?

    “我哪里胡说,本来就是她,她不单不对我下拜,还打了我的两名护法。”明轩不悦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捉拿她,到时让你出了气便是,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那男子见女孩儿生了气,柔声劝道。

    “我听说这画上之人是轩辕家赫赫有名的人物,不会是回来找麻烦的吧?”

    闻言,那男子不屑地笑道:“轩辕家又如何?还不是被师父神威吓得举家逃窜?放心莫说她来了咱们不怕,就算她不来,咱们还要抓她来呢,也好给我的小宝贝出口恶气。”说完便在女孩儿脸上亲了几下。

    女孩儿故作不从,却是娇声娇气地倚在了男人的怀里,两人美其名曰双修之后,男子找来一干手下弟子,吩咐道:“传令下去,轩辕城百姓增加祭物数目,没钱没物者可用鲜血替代,直到找出藐视圣女之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