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管先进去低声说了些什么，里面的人这才退了出来。
“夏雪，你在陛下，身边好好伺候着。”夜公公嘱咐了这么一句，才跟太医一起出去准备接下来的治疗所需。
夏雪抿了抿唇，只好做出恭顺模样，低头应承着。
等她进了内殿之后才看见小安子在床边端着瓷盅已经在服侍着姬康了，心里不由得嘀咕，不是有人在跟前了吗？为何非要叫我过来。
“你退下吧。”姬康靠在床头枕边，对着小安子挥了挥指头，神情略有些疲倦。
“是。”小安子赶紧退了出去，路过夏雪身旁时还拼命冲她挤挤眼睛。
夏雪很是疑惑，接着就听姬康开口问道，“方才是你给朕喂的药？”
他一边说话时，一边抬手下意识地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这个小动作让夏雪心惊肉跳起来，难道……喂药那会儿他已经有些意识了？所以才来追问这个问题？
这时她才恍然，小安子给自己挤眼睛，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谢谢你了！小安子！
夏雪立马低头，无比坚定地回答道，“不是奴婢！一直是小安子在跟前伺候陛下，应该是他喂的药。”
只听姬康幽幽说道，“既是如此，那你跟小安子必有一人犯下了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夏雪闻言猛地抬头，望向姬康，却见他脸上的表情平静，不像是开玩笑。
“你……你恩将仇报！”她一时气结，涨红了脸，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许多句骂人的话，可碍于眼前这人还是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终是忍了下来。
“哦？你倒是说说朕如何个恩将仇报法？”他唇角边浮上一抹不经意的微笑，落在夏雪眼中，倒显得有几分戏谑。
“不管是何人喂药，那……那都是为了给陛下解毒，救陛下性命，陛下却要治罪，这是何道理？”夏雪硬着脖子，非要跟他道个分明。
“是吗？可朕怎么觉得被人轻薄了？”说着，姬康微敛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夏雪的目光不禁落到他那两瓣薄唇上，什么话，轻薄？当时要不是他牙关紧闭，谁会稀罕跟他……那样喂药啊！这个狗皇帝，方才还瞧着一脸病容，觉得他可怜的，这会儿缓了些精神，有几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亏得自己还想着去替他寻解药，真是好心没好报。
也不知道是他的态度让夏雪来了脾气，还是她忙了一整日，导致脑袋发昏，一时冲动竟然俯身凑到他脸前，用最快的速度在他唇上狠狠地印了一下。
“若说轻薄，这样才算！”望着他表情微微错愕的样子，夏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感。
趁着姬康还没反应过来，她伸手拿起旁边的空茶壶，“这里没水了吧，奴婢去准备点热水。”
等她从内殿里慌忙逃出来之后，只想躲到没人的地方，免得再被那个昏君问责。所幸后半夜，太后无碍之后，章院首几人从景仁宫里又赶了回来，替皇上针灸就忙活了半晚上，天明时才被人架着离开。
“陛下这回元气大伤，已服过安神的汤药，夏雪呢？要她近身伺候，人怎么又不见了？”夜公公嘱咐乾清宫里几个当值的宫人时，不见夏雪的身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哦，她大概是去御膳房准备药膳了。”小安子忙着圆谎。
躲在廊下的夏雪听到这些话，心里给小安子又记了一功。其实这时她也不是要躲懒，只是怕那人秋后算账，不如就真如所言，去御膳房看看吧。
前一夜里因为调查香蓉殿的投毒案，原来当值的庖丁伙夫全都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这会儿准备早膳的人估计是一头雾水。而且夏雪还在担心被牵连进去的兰嫔，大理寺似乎认定了这件事跟兰嫔有关，将越秀殿整个都封了。
她才出了正阳门，就听见宫人议论纷纷，“听说了吗？盈妃殁了，香蓉殿的人怕都要完了。”
“没了皇嗣又没了个娘娘，不知道多少人的脑袋要跟着掉了。”
“你信吗？他们说是兰嫔娘娘下的毒，因为嫉妒盈妃……”
夏雪躲在宫门旁的石狮子后面，等那些人走远，半天都没缓过来。不是说这毒能解吗？怎么盈妃还是……难道昨天夜里宫里的人只顾着照顾皇上跟太后了，这不可能啊！
她改了方向，打算往香蓉殿那边去看看。
还没靠近，她远远地就看见有好些宫廷侍卫将殿前甬道围住，似乎里面还有人在做些检查。有太医院的人，还有大理寺的人，还有御林军，那阵仗看着十分吓人。
有人高声叫着，“你们好好搜一搜，不放过这殿内一砖一瓦，每一个角落都要细细地检查。”
夏雪本来想走得再近一些看看具体的情况，她猫着腰探头探脑的样子立马就被新上任的副统领吴明函一眼瞄到。
“那边是何人鬼鬼祟祟！”
夏雪被一声喝吓得赶紧缩回脑袋，转身想逃时已经被两个带刀侍卫拦了下来。
李慎刚好也在此处配合巡查，见状赶紧上前来解围，“副统领，误会！都是误会，这位是御前侍奉的宫女，想必也是奉了陛下或是总管大人的意思，过来查看一下的吧。”
夏雪瞧见左右两旁明晃晃的钢刀，也跟着赔笑道，“正是。还请副统领大人高抬贵手。”
那吴明函一脸正气，刚直得有些生人勿近，仔细打量了夏雪一番，缓缓道，“半个时辰前，这香蓉殿里的情况已向乾清宫跟坤宁宫上报，陛下如今龙体欠安，后宫诸事也由皇后娘娘主持。我可不曾听说再派了宫女来查看。”
他伸手一把抓着夏雪的手腕，将她半扯半拽到跟前，“不如我这就派人送你去坤宁宫，你自己向皇后娘娘解释清楚吧！”
夏雪立马变了脸色，她在御前当差，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承了那人的名号，不同于普通宫女，几乎没被繁琐的宫规管束过，更不曾在坤宁宫掌事嬷嬷手下听过训。
如今要她面见皇后，该做何解释？万一这耿直的统领再去向夜总管那边套话，定然会揭穿自己私自行事的真相。她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从对方手底下把手抽了回来。
一粒药丸从她的袖管里滚落出来。
“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