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好不容易将汤药全都喂进姬康嘴里之后,望着他润泽的唇角,心跳漏了一拍,莫名地慌张起来。明明他闭眼像是沉睡着一样,自己为何会连盯着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时,小安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现在还不能进去!陛下……陛下刚喝完药……”
“陛下醒了?”
“不,不是……总之,现在还不能……”他结结巴巴地拦着想要进来探视的大臣,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夏雪赶紧将姬康重新放好,顺势用袖口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然后左右环顾了一圈,好寻个藏身的地方。结果她还来不及找地方躲,就听见夜公公训斥小安子的声音,吓得她赶紧跳上龙榻,钻进姬康的被子里。
幸好这床榻够宽敞,而且姬康反正也是昏迷不醒,他应该不在意自己的动静。
只是她躲在被子里,鼻息之间满满的都是他的气味,有些说不出的好闻。也不知道是被子里太闷热,还是别的什么作怪,她心跳地越来越快,脸颊也越来越烫。
夜公公将小安子领到了一边,不仅大臣们进来了,章院首带着几个太医也一起进来了。
听见外面的声音,夏雪才发现自己现在真是挖了一个大坑,她只能尽量贴在姬康身旁,一动也不动,希望外面的人不要发现什么端倪才好。
章院首在床前替姬康再次诊脉,才对徒弟柳亦辰刚才的表现点头赞许,“陛下中毒之脉象确已稳定,驱毒之法就按你刚才说的先调方子,在陛下醒转之前万不可大意。”
“是。”
“若陛下有醒转迹象,再准备施以金针刺穴之法。”
“章院首,此番治疗之下,陛下便无大碍了吧?”旁边几位大臣围过来,十分关切地问道。
“陛下所中之毒已入腠理,未清完尚不可说大碍。”
燕王在旁听着,眼中不由得露出失望神色,刚好此时外面的宫人进来禀报,“启禀总管,各位大人,太后娘娘已经醒转过来,皇后娘娘正在跟前伺候着,若是章院首得空了,还请去景仁宫一趟。”
“既然皇兄这边情况有所稳定,那本王配章院首去景仁宫一趟,先去探望母后。”
“恭送殿下。”
夏雪躲在被子里听见燕王在外面虚情假意地表示关注时,咬牙切齿地恨不得马上冲出去跟他当面对质,身子没忍住微微颤动。
这时,夜公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趁着其他人还没发现龙床上的动静时赶紧提议道,“夜已深了,不如诸位大人也先回去歇息吧,陛下这边会安排好侍疾的宫人。若有什么消息,咱家会派人通知各位。”
“夜总管说得在理。那我们就先回去等消息,不打扰陛下休养了。”
夏雪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声响之后,才小心翼翼扶着姬康的身子从被子里爬出来。
她坐在床沿正准备下床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呻吟。
姬康的手原本放在被子上的位置似乎动了动,夏雪低头查看时,略有些激动,赶紧冲出去叫人,却与刚好要进来的柳亦辰差点撞个满怀。
“小雪妹妹,你怎么……”
“陛下!陛下好像醒了!”
柳亦辰听闻便去查看姬康的情况,夏雪也趁着这个时候溜出了内殿。
夜已深沉,但乾清宫里的宫人们还是匆匆忙碌着,为了皇上的安危而担忧,无人敢去休息。宫城的另外一边,香蓉殿门口一队侍卫把守森严,还有一个太医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是替盈妃止住了小产的血崩,这才开始重新按照柳亦辰的解毒方子来调配汤药。
“这药你可得盯好了,煎好了立刻送过来,盈妃如今情况不太好,若有什么闪失,咱们都有大麻烦。”钟太医一边用袖口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吩咐自己的药童。
出入香蓉殿时,不管是宫人还是药童都必须经过侍卫的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也都要一一翻验。但没有人察觉,从后殿屋脊上掠过的黑影。
在院子里煎药的小童困得不行,蹲在炉火前面,不停地打瞌睡。
一颗不知名的药丸从天而降,准确地落进煎药的罐子里,微弱的声响根本没有引起注意。直到殿内的太医出来催促道,“药到底好了没?”他瞧见那药童正在打瞌睡,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猛地敲了一下那药童的脑袋。
这汤药最终还是送进了香蓉殿内。
而夏雪正在乾清宫侧殿耳室中整理自己的包袱,她小心翼翼地翻查着从燕王府内院中带回来的药瓶。
“既然太医们已经给那狗皇帝解毒了,那这些药大概也用不到了,不过还是先看看都是些什么药吧。”她一边自言自语地试着打开其中一瓶,倒了一颗药丸出来正准备细细研究一下时,就听见夜公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陛下已经醒了。”
她赶紧将瓶塞按了回去,顺手将那些药瓶连带着包袱随意一推,藏到被褥底下,刚拿出来的药丸就倒进袖管之中。夜公公显然已经看出她的小动作,却依旧不动声色。
“哦,那是好事呀,陛下那边不是有太医守着吗?应该不需要我了吧。”
“赶紧过来。”夜公公根本不给她说废话的机会。
夏雪撇了撇嘴,只好跟着过去了。
他们才走到殿外,夏雪就听见屏风里的对话。
“陛下放心,一会儿师父他就会替陛下施以金针刺穴之法,加速血脉运行再辅以解毒汤药,便可替陛下驱毒了。这次的确是凶险,不过微臣以为御膳房的人确实无辜了些。”
这是柳亦辰的声音,夏雪不由得心中念叨着,他未免也太心急了些,姬康才刚醒来就听见有人替那些宫人求情,心里肯定不痛快。
果不其然,大理寺卿侯大人便出声了,“柳太医未免也太过妇人之仁了。兰嫔能够买通宫中侍卫,助其作恶,为何就不能买通御膳房的人。陛下刚刚醒转就要听你替那些罪人求情,你身为人臣,心中可曾替陛下想过?”
一番话顿时让柳亦辰哑了口。
外面的夏雪也跟着摇了摇头,她能明白柳亦辰的善心,可是这个时候分明是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