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见李氏不反驳,有恃无恐,继续嘀咕:“都说你们一家卖菜挣了不少钱,又说卖瓜条也挣了不少……虽说瓜条得等到冬天才做,但去年怕是也攒了不少嘛,怎么就这么小气巴拉的?我多难得回一次娘家?你就不多置办点东西让我带回去?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捉一只母鸡!再来一只银镯子!怎么的,我今天也要在娘家人面前扬眉吐气一回!”张氏想好了,母鸡她带回娘家送礼,但银镯子必定是不会送出手的,她要留着,将来给显荣!
李氏听了张氏这话,嘴角已忍不住抽了抽,说道:“娘,你当我们家是开商行的?张口不是母鸡就是银镯子的?我哪来那些钱?”
张氏道:“你别说没有!若真的没有,那春杏三个又有新衣裳穿?瞧瞧这质地——瞧瞧这款式——啧啧啧,跟镇上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你还敢说你没有挣钱?要有这闲钱给这几个赔本货置办新衣裳,你还不如多给些钱来孝敬我!也好让我在娘家显摆显摆去!”
秋梨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娘,娘以前回外婆外公家的时候有扬眉吐气过吗?又显摆过吗?”
李氏一怔,可橙说道:“娘倒是想扬眉吐气,只可惜她没有个给她置办礼物的好媳妇!”
秋梨冷笑道:“这可好笑了。我从来只听说过婆婆给儿媳妇备回娘家礼物的,可从未听过得由媳妇来为婆婆备回娘家礼物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可橙笑道:“二姐,你并没有听错,只是有的人想错了。”
张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一会,强词夺理的说道:“谁叫你娘生不出儿子来?她若生得出儿子,将来她也可以让她儿媳妇给她备好回娘家的礼物!”
可橙是彻底服了张氏这神奇的脑回路,她摇摇头,说道:“娘,我是不想说话了,不如咱们去农场看看?”
李氏说道:“吃了早饭再去,娘早起做好了。”
春杏秋梨听了李氏的话,打了个“呵欠”拉着可橙径自洗漱去了,剩下张氏站在那里和李氏两两相对,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打心底的嫌恶起对方来。
张氏嫌恶李氏生不出儿子、对自己不冷不热、抢了自己一向言听计从的大儿子;李氏嫌恶张氏重男轻女、一大早过来扰人清梦,并且还胡说八道……
张氏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想也不想,又脱口而出:“喂,大嫂!母鸡呢?银镯子呢?”
李氏没好气的说道:“娘,我们家的鸡才养了两个多月,现在毛都还没有长齐呢,哪能捉去送礼?还有你说的银镯子,我要有那闲钱,我早就给春杏买个银镯子戴了,又何必买给别人家的孩子戴?”
张氏气道:“什么叫‘别人家的孩子’?那是我大哥家的孙子!孙子!你懂么?你好好的有钱不给我买银镯子给孙子戴,却想着买给春杏戴?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李氏满脸错愕,忍不住问道:“娘,那不是你的孙子!春杏才是你的孙女!”
张氏道:“我管他呢!女孩子迟早得嫁人的,你买再多给她又能怎样?将来还不是都带到婆家去了?依我说,将来春杏出阁,干脆连嫁妆也省了,免得做这亏本的买卖……”
李氏见她越扯越远,越说越离谱,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娘,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你怎么就嫌我娘不给倒贴一张大床?还说什么‘送衣柜有什么用?还得买一柜子的衣服来填它!妆台有什么用?哪里来那么多的胭脂水粉来摆放?不如送张大床过来,叫咱们省了做大床的木料!驴子也不买一头过来?自家留着干什么用?嫁女儿就这么不舍得给嫁妆?’娘,你当年说的话我记得一清二楚呢,怎么到了现在,你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张氏见李氏提起这些陈年旧事,气得厉害,怒道:“你小气就干脆承认好了!不过喊你给只母鸡,买只银镯子罢了。也值得你嘀嘀咕咕说上半天的?如今是长福他大舅的孙子满月!这可是大事!你这母鸡、银镯子不给也得给的!反正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除非你给我拿出来!否则,我坐一整天!”
李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抚着心口,叹道:“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张氏自以为李氏怕了她,遂道:“什么何必不何必的?总之你把东西给我,我就走!”
谁知她话才说完,秋梨已端了一锅粥进来,重重的放在桌上,说道:“娘,你去洗漱,我舀粥。”冲门口喊:“三妹,你拿碗了吗?”听见可橙应“拿了”,又道:“多拿一副碗筷!奶奶怕是要在咱们家呆上一整天了!你多拿些咸菜过来!”
可橙“哎”的应了一声,少顷,一手端着五个碗,一手抓着筷子“蹬蹬蹬”的跑进来,边跑边问:“怎么?奶奶要在咱们家呆一整天?难道不用去舅公家喝满月酒了?那天不是说得赶早去么?也不怕耽误了吃饭的时辰?”
张氏越听越是心急,这个该死的李婉,难道真的铁了心不肯拿钱出来给自己买鸡买银镯子了?这可不像她呀!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从前不硬气,只要自己闹上一场,说什么也会依了的!不如自己索性再闹上一场?反正老大送菜去了!对,干脆闹上一场!便是回头老大回来了,也是没法子的,难道他还敢为了个婆娘找自己的老娘算账不成?
她越想,越是成竹在胸,越想,越是从鼻孔里冒出冷笑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可橙的碗筷才刚刚放下,张氏就立起身来,把两手搭在胯间,张开两只脚站着,嘴里咋咋呼呼的嚷嚷起来:“大嫂,你别忙那些有的没的,长福是长子,这亲戚来往之间的事就该他出大头的。你给我个准话,这鸡、这银镯子你出还是不出?”
李氏洗了脸,拿青盐漱了口、净了齿,这才走进来,答道:“娘,我不是说了家里的鸡才养了两个月吗?至于银镯子,咱们家便是真有这个钱,这会子又到哪里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