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忙不迭点头:“正是!正是!姐夫喊我过来拿新鞋子呢!”
秋梨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起来,便说:“好了,你鞋子也拿了,赶紧回去吧!免得先生说你!”
何为道:“可你好久都没读书了……”
秋梨笑道:“我们昨天刚刚分家,这以后忙着呢!反正你明年要考试,也没有时间教我,不如我以后再学咯!”
何为只得说:“好吧,那就先不读了。你的手可还疼不疼?”
李氏心想他们都是孩子,不如让他们一起说话,自己和长福还是出去干活吧,因笑着说:“你们先说话啊,我们出去干活了。”便拉着赵长福继续去院里锄地了。
强子自然知道自己这小舅子有什么心思,便也起身说:“大为,我先回去了,你和秋梨说说话再走。”起身便走。
春杏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想着时间也不早了,干脆一头钻进了厨房,说是预备中午的饭。
可橙却不肯走,她静静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在秋梨和何为之间来回扫视。
何为又从怀里掏出纸笔来,笑道:“秋梨妹妹,给你。”
秋梨又惊又喜,笑道:“真的给我么?”
何为笑道:“当然!”
秋梨问:“可你哪来的钱买的?”
何为道:“我有零花钱呢。再说,自从去年先生说我字写得好,我们村里有好多人过年都到我家来喊我写挥春,我写了好几天的挥春,可挣了不少钱!回头我买烧饼你吃!”挥春即春联,广府人叫法,一直沿用至可橙所在的百花镇。
可橙“哇塞”的惊呼一声,跳到何为面前,问他:“你说的是毛笔字么?”
何为一怔:“除了毛笔还有其他可以写字的笔吗?”
可橙忙道:“大为哥哥——不对,你又不叫大为,为何我二姐会喊你‘大为哥哥’?不是应该喊你‘何为哥哥’才对么?”
秋梨笑道:“他比我大呀!我便喊他‘大为哥哥’了,有什么不对的么?三妹,干脆你也喊他‘大为哥哥’得了。”
可橙浑身恶寒,忙道:“我还是喊他大为哥好了,这‘大为哥哥’留着你自己喊好了!是不是?大为哥?”
何为忙说:“三妹妹,你喜欢喊我什么便喊我什么,我都可以的。”
说话间,何为将手中的笔墨纸砚都一一摊在桌子上,又道:“秋梨妹妹,你好久不曾写字了,可生疏了没有?”
秋梨挽起衣袖道:“肯定生疏了!我这一年也写不到几个字,现在都不敢下笔了!大为老师,要不你先走,我回头写了再给你看?”
何为奇道:“这可奇了怪了,我现在这里,你为何不写了给我看。却要喊我走了你再写?”
秋梨不好意思地道:“我怕写得难看,你会笑话我呢。”
何为忙道:“我敢笑话你?难道我疯了吗?”
秋梨生气了,嘟起嘴道:“你什么意思?”
何为摆手:“我没什么意思呀。”
秋梨怒道:“你明明是说我凶!”
何为冤枉极了,忙说:“我哪里有?”看了秋梨一眼,道:“再说我是你老师,要说凶也是你说我凶,而不是我说你一个学生凶。对不对?”
秋梨不迭点头:“这话很是!这话说得对极了!”
何为见秋梨迟迟不肯下笔,也不敢再催她了,他看了看天色,知道再不赶回去,先生就要跳脚了,便说:“我得回家了。你记得有时间练好字呀!我下次得了空再过来看你。”
秋梨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你用心做功课,好好准备考试才是正经呢。”
何为应了,抽身往门外走。
李氏赵长福见了,忙留他:“怎么就要走了?”心里感激他教秋梨读书认字,有心想留他吃饭,但知道自己家中寒酸,没有好饭菜招待,只得说:“不如再坐坐?再喝杯茶?”
何为忙道:“已经叨扰了大叔大婶半天了,现在真的要赶回去了。”
李氏没有儿子,她见何为长相斯文,谈吐大方,和日见夜见的显荣截然不同,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男孩,便说:“以后常来呀!”
何为忙应了。
秋梨却说:“娘,你喊大为哥哥常来作甚?他还得准备明年的考试呢!”
赵长福忙问:“考试?考什么试?”
秋梨笑道:“秀才呀!”
赵长福大惊:“啊!果然是读书人呢!这说话就是跟我们不一般。我说你这孩子既然要考试,那就好好在家里做功课呀。秋梨没什么事的,怎么特地过来看她?”
何为忙道:“我不是特地过来看秋梨妹妹的呢。我只是来我姐夫家拿点东西,恰巧听姐夫说起秋梨妹妹受伤了,我这才……”
可橙笑道:“可不是!读书人就是不一般!会未卜先知预先带着药丸过来姐夫家拿新鞋子的呢!哪像我们哩?”
何为大觉尴尬,忙说:“我告辞了!大叔大婶不必送了!”说罢飞一般的落荒而逃。
李氏瞪了可橙一眼,埋怨她:“看你怎么说话的!可把人家何为难为情的!”
可橙无所谓地耸一耸肩,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是不是呀二姐?”
秋梨不以为然的道:“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反正又不是说我!我才懒得理你。我不如回屋放好我的文房四宝是正经,哈哈!”
可橙望着何为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处,不由得同情起他来了,这个二姐完全是个不解风情的懵懂孩子呢,何为大哥你还得等多少年呀?
却说何为出了赵家的院门,一颗心还七上八下地跳着,秋梨家的三妹妹可真是七窍玲珑的人!什么都叫她看出来了?不知道她爹娘怎么说?自己今年十五岁了,明年考秀才,这后年……十七岁,爹娘肯定会托媒人……可怎么办才好?
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个人挡在自己面前。
何为忙抬起头道:“对不起。”然后站在一侧,让那人过。
谁知那人并不过,又站到了他身旁,笑问他:“小哥儿,你打哪里来?”
何为这才看清楚,眼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忙说:“我打前面赵大叔家来。”说罢指了指赵长福家的院子。
中年女人忙问:“你去他家作甚?”
何为道:“我去看看秋梨妹妹。”
这中年女人正是二婶石氏,昨晚李氏一家搬出去之后,她心里一直高兴得很,但这种高兴维持得并不长久。这不,今日一大早,张氏拿根火棍敲响她二房的窗台时,她正发着美梦呢!突然被惊扰,她没好气得很,下意识的回张氏:“不是大房做早饭的么?娘干嘛喊我起来?”
张氏冷哼:“人家早已经拿着银子分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去了!还给你做早饭?你快赶紧起来是正经!”
石氏这才惊醒:已经分家了!她没办法,只得不情不愿的起床,口中不免骂骂咧咧起来,恨张氏不自己做,却要喊她起来,又羡慕李氏不用再起早做早饭了,更妒忌李氏手上有三两银子的现钱。
吃过早饭后,张氏串门去了,石氏见显荣还在睡着,便把秋萍秋容秋兰三个孩子赶了出去,自己却静悄悄的出了门,打算过来大房这边一探究竟,看看他们一家过的什么日子。
谁知她一出门,竟然就在这拐角处差点撞到了一个俊秀小伙子!
石氏见这孩子长得俊秀,心里痒痒的,便盘问起他来了。
石氏听见俊秀小伙是看秋梨去的,便继续问:“你是谁?”
何为忙道:“我……那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