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橙听得心惊肉跳:“瞧了一眼就要成亲过一辈子了?我的娘啊!太可怕了!”
李氏道:“人人都这样的呢。”
可橙忙摆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万一遇着个人面兽心的,可怎么好?”
春杏笑道:“三妹,这有什么?娘说了,人人都是这样的呢!再说,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人面兽心的人?再不济,也有媒人、爹娘把关呢。”
可橙拼命摆手道:“不不不!这分明就是‘盲婚哑嫁’!若是我,断然是不会同意的!”
春杏道:“自古以来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岂能轮得到你同不同意的?”
可橙道:“我可不敢苟同!若是我肯定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起码交往个三五年,彻底了解了为人才敢托付终生!否则嫁过去不累死,也得被气死!”
春杏听了笑道:“娘,二妹。你们听听,三妹主意大着呢!连相公都要自己找呢!”
秋梨却道:“是三妹自己和他过一辈子,自然由三妹自己说了算,这也在情理之中。”
春杏“啐”道:“不害臊!那你呢,二妹?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秋梨道:“我不用找,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呢。”
春杏听了,更是皱起了眉头道:“娘!你听听!三妹离经叛道说要自己找也就罢了,你听听二妹说的什么话!她说要一个人过呢!”
李氏还未开口,秋梨便说:“一个人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娘——一天到晚被奶奶指桑骂槐,被二婶娘说三道四的,有什么意思?不如我自己一个人乐得自在呢!”
李氏忙道:“傻妞!这成了亲也有成了亲的好处呀!”
秋梨问:“娘成了亲一天忙到晚,连口干饭都没得吃,还得被婆婆嫌弃、被妯娌编派——娘捞着什么好处了?”
李氏闻言,像被噎住了似的,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说:“至少有了你们三个好孩子呀!”
秋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所以说,娘嫁给爹捞到的最大好处就是有了咱们三个孩子?”
李氏道:“可不是!”
秋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出口。
可橙却猜到了秋梨心中所想,因此拉了拉秋梨的手,没有吭声。
李氏却只当她们是孩子气的胡说八道,因此笑道:“你们还小呢!等你们长大了才能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是‘人言可畏’……”
秋梨不以为然的道:“什么‘身不由己’?哪来那么多‘身不由己’?不过都是人们不敢对抗命运找的借口罢了。至于‘人言可畏’更是可笑至极!别人说什么就由得他说去!我就是我!别人说什么,我也还是我!哼!”
春杏闻言道:“你就逞能吧!这世间人这么多,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呢!”
秋梨不以为然的道:“大姐说的话,我竟听不懂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在意有什么用?我要那么在意我也不用做人了!”
春杏道:“可不是!你看你如今也八岁了,村里人都在背后喊你‘刺头梨’、‘大姐头’什么的,难道你觉得听了好听?”
秋梨道:“我管他好不好听呢!反正我知道别人是因为怕我才敢悄悄给我起了这些名号,我就高兴得很!”
春杏又道:“爹说‘以德服人’,要别人怕你,有什么难?难的是要别人服你!”
秋梨却说:“问题是有的人连让别人怕她的本事都没有呢!”
春杏闻言红了脸,道:“娘,二妹取笑我!”
秋梨忙道:“不敢不敢!我哪里敢取笑大姐?”又道:“我这辈子是不想着以德服人了,我就只有这让人怕我的能耐了!这以德服人的重任就交给——”秋梨看了看春杏,笑道:“大姐性子软,心更软,要靠你服人?怕是难过登天了。这个重任嘛,”秋梨拍一拍可橙瘦削的肩膀,道:“只能交给三妹啦!”
可橙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二姐放心,我肯定不会负你所托的!”
秋梨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感叹样。
李氏看着三个女儿,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只得说:“都起来吧!咱们快点采了野菜拔了猪草好回家去!”
秋梨又说:“娘,如今这野菜是越来越少了!春分之后,家家户户的田都种上了,后洞也不多了!这村里四周的田野,咱们姐妹三个可都走遍了,过些日子怕是没有得采了。往后再采,可得去山上了!”
可橙想了想,问道:“娘,咱们家怎么就不种菜的?我瞧外婆家都种了好些青菜呢。外婆还腌制了酸菜,拿来包糍粑可好吃了!咱们家怎么就没有青菜的?对了,奶奶不种菜,那她的咸菜——从哪里来的?”
李氏道:“你奶奶嫌菜难种,说虫子多,满是虫眼,看着恶心,不让种菜呢。去年种了一茬,全让她拿来腌制咸菜了!今年开春连菜籽也不买了,说吃野菜就够了!”
可橙蹙眉道:“咱们院子也不小,若整两陇地种菜也是不错的。奶奶觉得虫眼恶心?那就种韭菜呀!韭菜没有虫眼的呢!大白菜也是可以的,还有萝卜什么的……”
李氏道:“你奶奶那个人,性子执拗得很。咱们家里,有谁说得她?也就你爷爷说的话,她能听得一两句入耳。别人,谁敢说她?”
可橙忖道:“既然她还听得进去爷爷的话,我姑且就试试。”
母女四人走走停停说说,终于把四个篮子都采满了,这才鱼贯往家走。
四人进了院门,见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不禁觉得奇怪起来。
李氏把四个篮子放在一起,这才命她们洗了手,自己却走到堂屋去。
堂屋里,张氏靠桌坐着,支着额头,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李氏见状,忙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姐妹三人见李氏退了出来,忙问:“娘,堂屋也没人吗?奶奶去哪了?”
李氏道:“别吵!奶奶在堂屋睡着了呢!”
秋梨道:“睡着了?那可真稀奇得很!她难道不用盯人干活了?莫非说二婶娘带秋萍她们出去采野菜了?二婶娘不会那么自觉吧?”
李氏道:“说什么呢!我先回屋歇一会,你们待会也进来。”说罢转身就进了屋。
姐妹三人应了,正要回屋,忽然听见二婶屋里传来了轻轻的说话声,秋梨可橙两人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一齐走到了二婶家的窗台下。
春杏见了,忙低声道:“二妹!三妹!你们不能这样!听墙根是不对的——”
秋梨翻了翻白眼,道:“我又不是听墙根!这万一是小偷呢!奶奶可睡着了呢!保不准刚才进了小偷也未可知!”
春杏听了,觉得好像也有道理呢,便也跟了上去,和两个妹妹凑在一起。
只听见二婶在屋子里“嘻嘻”笑着道:“宝二娘!你教我的那个法子可好使了!显繁爹现在对我可是——千依百顺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多谢你了呢!”
可橙低声问:“二姐,宝二娘是谁?”
秋梨压低声音道:“就是那个——那个头戴花儿,鸟嘴的那个呀!”
可橙这才想起那个“美二娘”来,忙道:“二婶娘发什么疯?要让奶奶知道宝二娘登了咱们家的门,说不定会杀了她呢!”
秋梨忙道:“嘘!别说话!”
又听见宝二娘笑道:“好妹妹,这算什么?我教你的不过是最简单的。这男人么,哪里忍得住的?更别说显繁爹才三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呢!你跟我学好了,将来尽管受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