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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鬼没有出现。”我盯着古月,“我并没有被带走。”

    “你没有被带走,并不代表它没有出现。”古月朝我笑了笑,“这只能代表你抽中的那根竹枝,并不是所有人中最短的。”

    “不可能!”我熬了一夜,此时早已有气无力,“当时抽长短的人中,明明是我的那根竹枝最短。再说,即使我的那根不算,当时抽到最短的那个人也没有被带走。”

    古月奇怪地看着我:“谁说你那根竹枝就是最短的?”

    我一时瞠目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道:“难道还有人的竹枝比我的更短,谁?”

    就在这时,牢门被打开了,秦简走了进来,见我安然无恙,微微有些皱眉,就像很希望我被鬼带走似的。我思索着古月的话,即使还有人抽中的竹枝比我的更短,可是牢房中也没有人被带走啊。

    我一时不得其解,也就没顾得上理会秦简。秦简显然也听到了古月的话,也站在那想了想,忽然脸色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见他脸色不对,这才一激灵,想到我和秦简都漏掉了一件事。

    女囚!

    我们都没想到,女囚那边也有可能进行了抽长短。而在我将竹枝折断了之后,女囚那边有可能将竹枝折得更短。所以古月说的是,其实那个鬼昨日午夜出现在了女囚那边,带走了那边的一个人。

    一想到这里,秦简马上转身就走,我也紧跟在他身后。我们出了牢房,来到女囚的那一边。女囚牢房与男囚是在同一排,只是中间被栅栏隔开了,栅栏两边各有一个门通往男女牢房。

    我们刚来到这边,便听见里面一个看守飞快地跑出来,差点撞到秦简身上。他定住脚,见是秦简,急忙道:“有个女囚……被鬼带走了!”

    果然,就在我们的注意力全在男囚身上时,女囚这边却出事了。我和秦简互视一眼,都有些苦笑,随即便走入女囚这边查看情况。我在进入牢房的时候心中暗想,这个被带走的人不会就是锦笛吧?

    等进入牢房后,却发现锦笛安详地站在走道上,正要往外走,我顿时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这边的情况与我前夜见到的一模一样,据女囚们说她们也是在午夜时,看到有个身穿白衣的鬼影穿墙而过,然后那个被带走的人就跟在它后面,消失在了墙壁尽头。

    秦简同样叫人将那间房掘地三尺,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女囚的任何踪迹。我和他站在被掘开的那间牢房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半晌秦简才低沉地道:“真的是鬼将人带走了。”

    我也默然了良久,却忽然开口道:“我不信。”

    秦简闻言看向了我,还是面无表情。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在昨夜之前,我还不肯定此事是否真的与鬼有关,但是现在我却觉得这事越来越可疑了。”

    秦简还是看着我,一言不发。我顿时有些气馁,只好自己将话说了下去:“古月他们虽然不情愿,也都认可了当时我手中的竹枝最短,但是最后被带走的却是女囚这边的人,为什么?”

    我瞥了秦简一眼,见他明显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自问自答:“说明那个‘鬼’在避开我。如果此事真的与鬼有关,那么它为什么要避开我不将我带走,难道它还怕我不成?”

    “有可能。”秦简好不容易开了口,却差点将我噎死。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居然是很认真地在说这句话,顿时感觉崩溃,心说那鬼都怕我,你对着我倒是镇定得很,看来你比鬼都厉害。

    “这事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鬼’带不走我。可为什么它能带走别的人呢?所以,”我总结道,“此事最大的疑点,还是在古月他们身上!”

    秦简默然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也有道理。可是人到底是怎么从牢房里消失的呢?”

    我一下又说不出话来了。确实,如果没搞明白这件事,那就只能归结到我长得比较辟邪了,所以那“鬼”才会避开我。

    我们两个正相顾无言,这时牢房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怒喝声,是外面场地上的看守发出的,似乎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秦简脸色一变,马上就从牢房中冲了出去,我也紧随其后。到了外面,几个看守正在将一个囚犯按倒在地,那人在地上不断挣扎着。

    我定睛一看,那被按在地上的居然是个男囚,大概是翻越栅栏过来的。我认得他,正是那个天天都要抬头和鸟打招呼的人。他和老姚两个一个抱着鸡交流,一个望着鸟说话,都是最先引起我注意的人。只是后来我和老姚交流过后,知道他神志没问题,于是就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的神志也没问题。

    然而现在这个人被按倒在地,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鬼!鬼来了,捉鬼啊!”

    我走上前去,蹲下来问他:“鬼在哪里?”

    那人脸被按在了地上,这时只能转动两只眼睛看着我,愣愣地道:“鬼要吃人啦,快逃啊。”

    我听他话中意思,似乎有些知道关于“鬼”的事,忙问他:“你知道‘鬼’在哪里?”

    “知道。”他答得不假思索。

    我和秦简对视一眼,秦简示意看守将他从地上扶起,等那人从地上站起后,我问他:“鬼在哪?”

    那人手一指,我们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他指向了一个女囚,赫然正是锦笛!

    我和秦简都是一愣,还没说话,那人便迅疾无比地朝着锦笛扑了过去,竟像是要去掐她的脖子。锦笛猝然被袭,也是吓得一声尖叫,却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是紧紧地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能免遭毒手。

    几个看守大惊,急忙冲过去又将那人按住,不待秦简发话便将他扭送到男囚那边去了。女囚们都拥了上来安慰锦笛,锦笛听见那人被扭送走了,这才睁开眼,手按在胸口大口地喘着气,泪珠也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

    我狐疑地往男囚那边看了看,锦笛明明是一个弱女子,长得又让人极有亲近感,为何那人会说她是鬼呢?

    那人回到男囚那边后,所有的男囚都默默看着他,既没有人上来安慰他,也没人和他说话。我扫视了一圈他们脸上漠然的神色,不禁打了个寒噤,这是一种放逐的眼神。在他们眼中出现这种眼神,说明那人已经被排斥在他们所有人之外。

    也正因如此,我忽然对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个人之所以会被驱逐,那自然是因为他触犯了大家的利益。可是,他能触犯他们的什么利益呢?

    看守们正要将那人押进牢房关起来,这时秦简忽然叫住了他们,示意他们将那人带到他的房间,显然他也看出了其中有问题,准备向他问话。我踌躇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我今日的表现,古月他们应该已经看出了我是站在秦简一边的,特别是刚才我与秦简一道进了女囚的牢房。若是此刻再度跟上去,恐怕以后再也别想和他们打成一片。

    秦简往前走了几步,见我停步,便回头道:“你也来。”

    我闻言只好也跟了上去,心想就算我不跟上来,古月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接纳我,心中顿时释然。到了秦简的房间,那人在房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不安地四处张望着。这时我才看出来这人明显和老姚不同,他确实是神志有些问题,因为他的眼神一会儿迷惘,一会儿又有些狂热,可是再过一会儿却又变成了沮丧,显然思绪极不稳定。

    “你叫什么名字?”秦简进了房后便一言不发,我只好替他开口,却没有开门见山问他关于锦笛的事,怕再次激起他的过激反应。

    “吴悠。”他愣愣地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锦笛是鬼?她有什么不对吗?”我尽量将语气放得平缓。

    吴悠听我提起锦笛,开始浑身颤抖,他刚才似乎恨不得将锦笛置于死地,可是此时却似乎对她极为忌惮。我见他神情紧张,忙又安慰了他两句,也不催他,等着他自己开口。

    “她把老姚带走了。”正当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吴悠却冷不丁道,“还有老陈,也是她带走的。”

    “可是老姚被带走的那晚我也在,并没有看到锦笛。”我闻言道,老陈想必就是第一个被鬼带走的人。“难道你看到她了?”

    “你不懂,”吴悠拼命摇着头,“她不会出现的,她只会躲在后面。你看到的不是鬼,她才是鬼,她会带走我们所有人。”

    我看到的不是鬼,锦笛才是鬼?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那鬼受锦笛操纵,而锦笛才是这事的幕后主使者?

    我正要再问他,这时吴悠却忽然失声痛哭起来,以手掩面,啜泣道:“他们不会原谅……不会原谅我了。我……我不该说这些,我害怕……”

    “你害怕那鬼会将你带走?”秦简忽然出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保证不让它带走你。”

    吴悠定定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等过了一会儿才忽然道:“今天天气不错啊。”

    我和秦简都是一愣,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起了天气,正在愕然,便听他又道:“你吃饭了吗?”

    这是他每天在空地上抬头和鸟说的话。我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不知道我和秦简哪里看起来像鸟了,不过听这话也知道他神志又开始不清楚了,只好打住了话头,让看守们将他带了出去。秦简交代看守们,如果他再扑向锦笛的话就将他关进牢房里,如果他安静待着,就不用管他。

    吴悠出去后,我问秦简:“你应该对这里的所有人都很了解。这么多年了,锦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秦简惘然摇了摇头,我见问不出什么,又道:“经过了昨晚和今早的事后,古月他们不会再相信我了。这事的真相我恐怕没办法帮你查出来。”

    秦简微微张着嘴,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看得我几乎想往里面塞点东西。“那你想现在离开吗?”他问我,果然只字不提古音的去向。

    我心中暗怒,却又不敢得罪他,加上也想知道这件事接下来会有什么走向,便告诉他我准备在这里再呆几天。秦简点点头,看着不知什么地方说道:“那你出去吧。”